第704章 第一个据点(2/2)
秦龙死死咬住早已伤痕累累的舌尖,更加剧烈的痛楚刺激着神经,强行将即将沉沦的意识拉回了一丝清明。他知道,现在倒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死亡。那些匪徒虽然被吓跑,但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或者逃散的动静引来这黑风山脉中其他更危险的存在。他必须尽快处理这体内狂暴的力量,稳固伤势,恢复一定的行动和战斗能力,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强忍着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非人痛苦,挣扎着挪动身体,在一块相对干净、背靠岩壁的岩石边盘膝坐下。收敛心神,排除杂念,开始全力运转《混沌龙帝诀》的归墟篇。
这一次,功法运转的核心目标,不再是吸收外界的天地能量,而是全力以赴地炼化、疏导、镇压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群般、属于熊奎的驳杂狂暴本源!
意识沉入体内,仿佛进入了一个正在经历末日风暴的小世界。混沌色的归墟旋涡在他丹田处(尽管布满裂痕)疯狂转动,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与研磨之力,如同最古老、最沉重的磨盘,将涌入丹田的狂暴能量洪流强行吸纳、卷入。
“嗤嗤……轰轰……”
仿佛有无形的碾磨与煅烧之声在体内响起。归墟旋涡如同最严苛的工匠,将那些混杂着暴戾、血腥、贪婪等负面意念的能量杂质,一点点剥离、碾碎、煅烧成虚无;同时,将其中相对精纯的龙血源力部分,强行转化为与自身更加契合的、带着混沌与吞噬特性的混沌龙力。
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与凶险。每一次剥离杂质,都如同用钝刀刮骨;每一次转化能量,都像是将滚烫的铁水灌入脆弱的经脉。秦龙的脸色,时而因能量冲突而涨红如血,皮肤下血管凸起,仿佛要爆开;时而因本源损耗而苍白如纸,冷汗如浆,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体表那些原本已经勉强止血结痂的伤口,因为内部能量的剧烈冲突和经脉的震颤,再次崩裂开来,渗出新的、颜色暗沉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
山谷中的光线,似乎随着时间流逝,又暗淡晦涩了几分。那永恒笼罩在混乱之域上空的厚重铅云,让白昼与黄昏的界限变得模糊。
终于,秦龙体内那场恐怖的能量风暴,在《混沌龙帝诀》不计代价的全力镇压与炼化下,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大部分狂暴驳杂的能量被转化、吸收,剩余一小部分过于顽固的杂质,则被他强行压缩、封印在丹田角落。
他缓缓地、极其悠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浑浊不堪,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石般的暴戾气息以及一丝淡淡的腥甜。随着这口气息的排出,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能量,暂时被压制了下去,虽然经脉的裂痕依旧触目惊心,丹田也传来隐痛,但至少避免了立刻爆体而亡的最坏结局。
而他此刻的修为……
秦龙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混杂着疲惫与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仔细感应自身。
龙魂境二重天……中期!而且境界异常稳固,距离后期也只差临门一脚!实力比起与熊奎交手之前,何止暴涨了数倍!那是一种质的变化,是对玄界“龙魂境”这一力量层次更真切、更深刻的掌握!
更重要的是,通过吞噬熊奎,他不仅掠夺了对方那堪称庞大的生命本源与修为能量,更在灵魂层面,强行攫取、消化了对方部分残缺不全、缺至关重要的……记忆碎片!
这些碎片中,包含着关于黑风寨内部结构、人员构成、物资储藏地点等详细信息;包含着熊奎对黑风山脉外围这片区域(方圆数百里)地理环境、危险地带、其他势力分布(虽然零碎)的认知;更包含着如何在这片灵气狂暴、法则残缺、弱肉强食的混乱之域中,挣扎求存、掠夺资源、提升实力(尽管手段粗野血腥)的……生存本能与经验!
这些信息,对于刚刚坠入此界、两眼一抹黑、且身负重伤、带着昏迷同伴的秦龙而言,其价值,甚至远超那些修为能量!是他在此绝地立足、并图谋未来的……无价之宝!
秦龙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不远处熊奎那具干瘪丑陋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深沉的漠然。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今日若非他胜,此刻躺在那里的、甚至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的,就是他自己,以及他身后昏迷的同伴。在这片被遗弃的混乱之域,仁慈与怜悯,是比剧毒更致命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带着疼痛),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剧痛依旧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左肩,几乎完全废掉,手臂软垂,动弹不得。但新获得的、属于龙魂境二重天的力量,确实让他这具残破躯壳的“底子”厚实了太多。行动能力、力量、速度、乃至恢复力,都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
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之前战斗的场地边缘。先是捡起了熊奎那柄巨大的、沾染着血污和碎肉的破旧战斧。入手沉重异常,怕是足有数百斤,斧柄是某种坚硬的铁木,斧头则是一种暗沉的黑铁掺杂着少许血玄铁铸成,虽然工艺粗糙,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划痕和缺口,但材质本身颇为不俗,在这混乱之域,算是一件不错的兵器,尤其是对他现在缺乏趁手武器的情况而言。
接着,他忍着恶心和不适,快速而仔细地搜索了熊奎以及其他几具匪徒尸体。从熊奎身上,搜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用某种兽皮缝制的粗糙腰囊。里面有几块不规则、但成色明显好于之前喽啰身上那些的暗红色金属片——血玄铁片,是这片区域硬通货的一种,大小不一,可用来交换物品;几个粗劣的、用某种灰黑色石头粗略打磨成的小瓶,里面装着气味刺鼻、颜色可疑的劣质药粉和粘稠药膏,闻起来有止血、麻痹和刺激性成分,聊胜于无;还有一个扁平的铁皮酒壶,里面装着辛辣刺喉、如同刀割般的劣质烈酒。
从其他匪徒尸体上,也零星搜刮到几枚更小的血玄铁片、一些同样粗糙的药膏、以及几个装着浑浊饮水(可能来自某个不干净的水源)和干硬、散发着馊味、勉强能称之为“兽肉干”的皮囊。
他将所有搜刮到的东西,连同那把沉重的巨斧,都集中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
然后,他走到那些丢弃的破烂武器中,挑选了几根相对结实、粗细合适的木棍(原先是枪杆或刀柄),又从一具尸体上扯下几块相对完整、还算坚韧的兽皮和粗麻绳。
忍着左肩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秦龙用他那双沾满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开始快速地捆绑、制作。很快,一个极其简陋、但结构还算稳固的拖架,在他手中成型。拖架主体由木棍和粗麻绳捆绑而成,上面铺着扯开的兽皮,勉强可以让人平躺。
他走到那处浅浅的岩檐下,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阿蛮、王浩以及那名同样昏迷的龙庭精锐,逐一抱起,以尽可能平稳、不牵动伤势的方式,轻轻安置在拖架的兽皮上。阿蛮被他放在最中间,王浩和另一名精锐分列两侧。他又用剩下的兽皮碎片,尽量盖住他们的身体,以抵御山谷中越来越明显的阴寒之气。
做完这一切,秦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他没有休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洒满鲜血、见证了他绝地反杀、也见证了他们狼狈坠落的山谷,眼神复杂,但很快被一种更加坚定的冷硬所取代。
俯身,用尚且完好的右臂和腰背发力,将那沉重的、载着三名同伴的简陋拖架,套上临时编织的麻绳肩带,扛在了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右肩上。
“嗬……”
拖架异常沉重,加上三名成年人的重量,即便以他龙魂境二重天的力量,也感到颇为吃力,尤其是他还重伤在身。但他咬紧牙关,调整呼吸,开始迈步。
步伐沉重,缓慢,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松软的灰烬之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但他走得异常稳定,异常坚定。
根据从熊奎记忆中获取的信息,黑风寨,那个由熊奎掌控的匪窝,位于这座山谷东北方向约十数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寨中此刻,精锐尽出(已伏诛或逃散),留守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少数胆小怕事的匪徒,正是最为空虚、混乱的时候。
而他,需要一个临时的、可以遮风挡雨、能提供最基本防护、并且有一定物资储备(哪怕很简陋)的落脚点,来安置昏迷的同伴,处理伤势,恢复实力,并获取关于这片区域更详细的情报。
黑风寨,这个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匪窝,在经历了今日的剧变之后,或许……将成为他在玄界混乱之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据点与起点。
拖着重载,踏着灰烬与碎石,秦龙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一道漫长而孤寂的影子,缓缓消失在山谷另一侧的出口,没入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荒山野岭之中。
……
当他拖着沉重的拖架,浑身浴血、气息虽然虚弱却带着龙魂境二重天不容忽视的威压、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般,出现在黑风寨那用粗糙木桩和荆棘胡乱围成的破烂篱墙之外时,寨中留守的、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寥寥数十人,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几个在寨墙上放哨、实则心惊胆战的老弱匪徒,远远看到秦龙的身影,以及他拖着的、隐约可见人形的拖架时,便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下简陋的哨塔,一边跑一边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喊:
“来……来了!那个……那个吸干寨主的魔鬼来了!”
“熊寨主死了!被吸干了!快跑啊!”
“别杀我!我投降!我什么都给你!”
寨中顿时一片鸡飞狗跳。本就人心惶惶的留守者们(包括一些受伤未愈的匪徒、被掳掠来的苦力、以及匪徒的家眷),有的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有的慌乱地收拾着那点可怜的破烂家当,想从后山的小路逃跑;还有几个稍微胆大、或许还存着别样心思的匪徒,则聚在一起,手持武器,色厉内荏地望向寨门方向,但颤抖的手脚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秦龙站在那扇歪歪斜斜、几乎起不到防御作用的破烂木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将拖架轻轻放下,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寨墙后那些惊恐、慌乱、敌意混杂的面孔。
他没有立刻动手杀人。立威,需要手段,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尽快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无意义的杀戮,只会带来更多的混乱与潜在的仇恨,对他目前恢复实力、救治同伴的目标不利。
他需要的是震慑,是让这些人明白,谁才是这里现在唯一的主宰,以及……反抗的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了胸腹的伤势,带来一阵刺痛。但他强忍着,将龙魂境二重天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混合着刚刚经历生死搏杀、吞噬强敌后残留的冰冷杀意与那一丝毁灭意境,形成一股沉重而压抑的精神威压,缓缓笼罩向整个简陋的寨子。
同时,他嘶哑而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冬日寒冰相互摩擦,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留守者的耳中:
“熊奎,已死在我手中。”
“从今日起,黑风寨,易主。”
“此地,归我掌控。”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几个还在犹豫、手持武器聚在一起的匪徒,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顺我者,可活。逆我者……”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右脚,体内刚刚炼化、尚且澎湃的混沌龙力轰然运转,凝聚于脚底!那右脚仿佛瞬间沉重了千钧,带着一股崩山裂石的恐怖气势,朝着身旁寨墙根基处,一块半人高、坚硬无比的青黑色岩石,狠狠踏下!
“如同此石——!”
“轰隆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在所有人惊恐万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块需要数人合抱、坚硬程度足以作为小型堡垒基石的青黑色巨岩,在秦龙这一脚下,竟如同豆腐般脆弱!先是表面密布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炸开,化为无数碎石和粉末,激射向四周!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这一脚,不仅踏碎了岩石,更彻底踏碎了所有留守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反抗的念头!
那几个还拿着武器的匪徒,手中的破刀烂枪“哐当”几声掉落在地,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率先跪伏下去,以头抢地,颤抖着高喊:
“愿……愿尊大人为主!求大人饶命!”
“小的们愿听从大人差遣!绝无二心!”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哀求声、表忠心声响成一片,再也没有人敢抬头直视秦龙。
秦龙面色冷漠,对于这些匪徒的跪伏,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知道,这种臣服,建立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对未知恐怖(吞噬功法)的恐惧之上,脆弱不堪。但至少目前,足够了。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跪伏的人,俯身重新扛起拖架,迈步走进了这个简陋、肮脏、弥漫着劣质酒气、汗臭和血腥味、此刻却暂时属于他的……黑风寨。
寨子不大,依山坳而建,几十间歪歪斜斜的窝棚和木屋杂乱分布。中央有一片相对平整的泥土空地,算是“聚义厅”前的广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堆熄灭的篝火余烬和散落的骨头。
秦龙根据熊奎的记忆,径直走向山寨深处,靠近山壁的一处相对独立、也是最大、最“坚固”(以这里的标准)的一处石木混合结构的窝棚——这里原本是熊奎的居所。
推开那扇用粗糙木板钉成的、歪斜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汗臭、体味、劣质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到极点,一张铺着脏污兽皮的石板床,几个破烂的木箱,墙上挂着几件破烂的皮甲和武器,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
秦龙皱了皱眉,但此刻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他小心翼翼地将拖架拖进窝棚,将阿蛮、王浩和那名龙庭精锐,逐一从拖架上抱下,并排安置在那张相对宽大的石板床上(尽管脏污,但至少平坦)。他又从那些破烂木箱里翻找出几块相对干净、厚实的兽皮,盖在他们身上保暖。
做完这些,他已经疲惫欲死,身上的伤口因为持续的活动而再次崩裂流血。但他不敢休息。
他走出窝棚,来到外面的空地上。那些跪伏的匪徒还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秦龙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
“去找些干净的清水、布条,还有你们这里最好的伤药,送到这里来。立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几个机灵些的匪徒连忙应声,连滚爬爬地跑去准备。
秦龙又指定了两个看起来相对老实(或者说胆小)、年纪较大的匪徒,让他们守在窝棚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并负责传递消息和物品。
暂时安排好这些,秦龙才转身回到窝棚内。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阿蛮三人的状况,确认他们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只是依旧深度昏迷,生机微弱。
然后,他才走到窝棚角落,盘膝坐下。从搜刮来的物品中,找出那些劣质药粉和药膏,忍着刺鼻的气味,开始处理自己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尤其是左肩的粉碎性骨折和胸前被熊奎拳风扫出的巨大淤伤。
药粉刺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剧痛,劣质药膏的效果也微乎其微,更多是心理安慰。但他依旧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用扯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布条包扎好。
处理完外伤,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混沌龙帝诀》,一方面继续稳固刚刚突破的修为,梳理体内依旧有些紊乱的能量;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尝试调动新获得的力量,结合自己残存的、关于疗伤和丹药的粗浅知识(多来自下界),以及从熊奎记忆中获取的、关于此地一些粗糙草药的信息,思考着如何尽快唤醒阿蛮他们,并治疗他们那更加严重、甚至涉及到法则层面侵蚀的恐怖伤势。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染了这片被遗忘的混乱之域,也将刚刚易主、人心惶惶的黑风寨,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中。
窝棚内,只有一盏从熊奎那里找到的、燃烧着劣质兽油、散发着呛人黑烟和微弱光亮的简陋油灯在跳动。
昏黄的光晕,映照着秦龙冷峻而疲惫、却始终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脸庞,也映照着石床上那三张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熟悉面孔。
火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粗糙的岩壁上,扭曲、拉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路的艰辛、残酷,以及那深埋于绝境废墟之下、尚未熄灭的……希望与复仇的火种。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被鲜血与暴力统治的土地上,他们暂时拥有了一处可以遮蔽风雨、舔舐伤口的简陋巢穴。
黑暗中的喘息,是生存的证明。
而黎明前的蛰伏,往往预示着……更剧烈风暴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