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郑焰起】百戏刺王:这侏儒竟是刺客!(2/2)
金丸儿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王翦那一剑蕴含的恐怖力量已震伤了他的内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剧痛。他怨毒地盯着王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王翦一步步走向金丸儿,军靴踏在柔软的地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殿内所有人的心跳上。他走到金丸儿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垂死的凶徒。
“谁派你来的?” 王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上号令千军的威严和铁血,冰冷地砸进金丸儿的耳中。
金丸儿咧开满是血沫的嘴,露出一个惨烈而疯狂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韩…韩国…死士…诛…诛暴秦…”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一闪,左手猛地抬起,袖中似乎有寒光闪动,竟还想做垂死一击!
“冥顽不灵!” 王翦眼中寒芒爆射,断水剑再次挥出!这一次,不再是格挡,而是真正的杀戮之剑!
剑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噗嗤!”
金丸儿抬起的左臂齐肩而断!断臂带着一蓬血雨飞了出去!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力量和意志,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王翦看也不看那喷溅的鲜血和抽搐的残躯,断水剑的剑尖顺势向下一划,精准地挑开了金丸儿那被撕裂彩袍下、已经塌陷的假腹!
“嘶啦!”
坚韧的皮革和填充的棉絮被锋利的剑刃轻易割开。一卷卷曲的、泛着陈旧黄色的羊皮纸,从破开的假腹中掉了出来,落在地毡上,沾染了点点猩红。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金丸儿濒死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卷染血的羊皮纸。
王翦用剑尖轻轻一挑,将那卷羊皮纸拨开、展平。上面用精细的墨线勾勒着复杂的建筑结构,廊柱、宫室、甬道、庭院……虽然笔法简略,但王翦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如今尚在营造、戒备森严的阿房宫工地图!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在图纸上快速移动、丈量、分析。图纸的核心区域,一处远离主体宫殿群、位于宫苑深处假山群落之下的位置,被一点刺目的朱砂清晰地标注了出来!旁边还有一行细如蚊蚋、却力透纸背的韩文小字注释。
王翦精通六国文字,那行字如同冰锥刺入他的眼帘:“秘窖,未启,通渭水故道”。
阿房宫深处,一处尚未启用的秘密地窖!位置隐秘,甚至可能连通着废弃的渭水古河道!
一丝彻骨的寒意,顺着王翦的脊椎悄然爬升。刺客行刺是明枪,这张地图指向的秘窖,才是真正的暗箭!这绝非一个韩国死士临时起意所能掌握的情报!背后必然牵扯到更深、更可怕的阴谋!韩国?不,恐怕不止!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张染血的羊皮地图。指尖传来羊皮特有的韧性和微凉。他的指腹,极其隐秘地、用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力道,在图纸的背面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触感微异!
图纸的背面,并非完全光滑。在靠近朱砂标记点附近的边缘,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滞涩感。那不是羊皮本身的纹理,也不是墨迹的凸起。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编织纹路留下的细微痕迹!如同最上等的丝帛,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浸染过某种古老祭祀气息的粘涩感。
血蚕丝纹!
王翦的指尖仿佛被那无形的纹路灼了一下,猛地一缩。他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沉,如同坠入冰窟。楚国巫祝祭祀时,用于承载最恶毒诅咒或封印凶邪之物的秘帛,才会用上这种以巫蛊之术培育的血蚕所吐之丝织就!其纹路独特,触之阴寒,且需以秘法才能显形!
这标注着阿房宫秘窖的地图背面,竟隐秘地附着着楚国巫蛊的印记!
那深藏于未启地窖之中的,绝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只可能是……足以倾覆大秦国运的凶戾巫蛊祭器!或是……某个被封印的、足以引发滔天大祸的古老秘密!
韩国刺客的剑锋淬毒,阴狠致命。但这张地图所指向的黑暗,其凶险恶毒,恐怕更甚于那鱼肠剑百倍!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大秦的心脏——阿房宫!
王翦缓缓站起身,手中那张染血的羊皮地图,此刻重逾千钧。他转过身,面向御座。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疑、恐惧和探寻。
嬴政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穿透冕旒垂下的珠玉,落在王翦的脸上,落在他手中那张地图上。
“王卿,” 嬴政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威压,“此乃何物?”
王翦双手托起那张染血的羊皮地图,躬身呈上,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启禀大王,此乃刺客暗藏之图。所绘,乃阿房宫苑深处,一处未启之秘窖。”他略一停顿,迎着嬴政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补充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此图…材质特异,臣疑心…恐与荆楚巫蛊秘术有所牵连。”
“巫蛊?” 嬴政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怒意之下,一丝更深的阴鸷与忌惮悄然掠过。他缓缓抬起手。
谒者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王翦手中的地图,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快步呈送到御案之上。
嬴政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那点刺目的朱砂标记之上。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仿佛带着地图背面那隐秘血蚕丝纹的阴寒。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一点朱砂之上,如同凝视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殿内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百戏的喧闹、酒宴的欢愉,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刺杀和这张诡异地图带来的阴霾彻底驱散。只有金丸儿那垂死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如同鬼魅的低语,还在殿角微弱地回响。
良久,嬴政的手指从那点朱砂上移开。他抬起眼,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扫过被武士死死按住的韩人伶人,最后,落在了王翦身上。那目光深沉如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王卿,”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比刚才更加冰冷,如同金铁交鸣,“今日之事,你以为如何?”
王翦持剑肃立,断水剑的剑锋在宫灯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沉声应道:“刺客虽獠牙已断,然其图所指,恐为大患。臣请大王下旨,彻查此图来源,并…探明地窖虚实。” 他刻意加重了“探明”二字。
嬴政的目光在王翦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穿透他的皮相,看清他心中所想。那地图背面隐秘的楚国巫蛊印记,王翦没有明言,但嬴政何等人物?王翦那句“荆楚巫蛊秘术”的暗示,已足够引起他最深沉的警惕。
“准。” 嬴政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着廷尉府、黑冰台,会同将作少府,即刻详查此图来源,所有涉事韩人,严加审讯,勿使一人漏网!”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碎裂,“至于那秘窖…”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那点刺目的朱砂,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王翦。”
“臣在。”
“寡人命你,” 嬴政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持寡人符节,亲领锐士,于三日之内,开启此窖!内中无论何物,务必…给寡人一个明白!” “明白”二字,他咬得极重,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王翦。
“臣,领旨!” 王翦抱拳躬身,声音斩钉截铁。三日!时间紧迫,那地窖之中是凶是吉,是人是鬼,三日后必将揭晓。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从地图深处、从未知地窖中弥漫开来的、混杂着血腥与巫蛊的腐朽气息。
嬴政挥了挥手,不再看阶下。谒者尖声宣道:“押下去!严加看管!退宴——!”
武士们如狼似虎地将垂死的金丸儿和瘫软的韩人伶人拖了下去,在地毡上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惊魂未定的群臣如蒙大赦,纷纷起身,仓惶而有序地退出这瞬间由天堂堕入修罗场的章台殿。
王翦是最后几个离开的。他站在空旷下来的大殿门口,回望了一眼。殿内灯火依旧辉煌,却再也照不亮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阴霾。御阶之上,嬴政的身影在冕旒珠玉后显得模糊而孤高,他正独自一人,垂目凝视着御案上那张染血的羊皮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青铜案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轻响。
殿外的寒风卷入,吹动王翦的袍袖。他握紧了手中的断水剑,冰冷的剑柄传来沉甸甸的实感。阿房宫深处那个被朱砂标注的地窖,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咸阳宫,注视着整个大秦。
地图背面的血蚕丝纹,如同诅咒的烙印,在他指尖残留的触感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