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画皮衣（2/2）

一个恐怖的念头浮现：这件嫁衣，莫非是靠汲取活人的肌肤精气，来维持其光鲜与魔力？而那具白骨，是否就是上一个被它吸干了血肉皮囊的主人？

她惊恐地想脱下嫁衣，却发现那嫁衣如同长在了身上，领口、袖口处仿佛生出了无形的细丝，与她的皮肉紧紧相连，用力撕扯便带来钻心的疼痛！

“不！放开我！”芸娘绝望地哭喊。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影像开始扭曲。那张美艳的脸庞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嫁衣上那只金线凤凰的图案在镜中放大、活化！凤凰的眼珠转动，竟透出贪婪邪异的光芒。一个冰冷的女声直接在芸娘脑中响起：

“晚了……既穿了我，便是认了主。你的皮相，你的精气，便是滋养我的养料。待吸尽你这身皮囊，我自会去寻找下一个爱美的宿主……乖乖认命，尚能多做几日美人……”

芸娘彻底崩溃，她成了嫁衣的囚徒。白日里，她强颜欢笑，应付着王公子的殷勤，感受着生命力从日渐枯槁的皮肤下一点点流逝。夜晚，她则在嫁衣的束缚下，忍受着被汲取的痛苦，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美貌之下透出死气。

婚期前夜，芸娘已形销骨立，虽脂粉厚重，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和皮肤的灰败。王公子送来凤冠霞帔，她看着那鲜红的嫁衣，再想起家中那件噬人的魔衣，只觉得无比讽刺。

夜深人静，她穿着那件“画皮衣”，最后一次走到镜前。镜中的人，美则美矣，却如同一具精心装扮的木偶，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脸颊，一块皮肤竟如同干涸的泥块般，悄然剥落，露出

没有痛感，只有麻木。

她笑了，笑声凄厉而绝望。她用尽最后力气，抱起妆台上的一盏油灯，狠狠砸向镜中的自己，也砸向身上的嫁衣！

“轰——！”

火焰瞬间窜起！那嫁衣遇火，竟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仿佛活物般剧烈扭动，上面的金线凤凰图案在火焰中扭曲、挣扎。芸娘置身火海，感受着皮肉被灼烧的剧痛，脸上却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次日，人们只在灰烬中，发现一具焦黑的骨骸，形态与当日乱葬岗棺中那具，一般无二。而那件华美的嫁衣，已化为飞灰，不知所踪。

只是，镇上又开始流传新的怪谈：若有女子在深夜对镜自怜，心生妄念，或许还会听到若有若无的诱惑低语，看到一件流光溢彩的衣裳，在暗处静静等待……

说书人停下讲述，茶馆内鸦雀无声，几位女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老人吹熄了灯，黑暗笼罩下来，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皮相之美，终是虚幻。执念一生，便是心魔入窍。那画皮之裳，吸食的何尝是皮肉，分明是那不甘平凡的贪妄之念。”

“诸位，夜深了，好自为之。”

黑暗中，似乎真有那么一件看不见的衣裳，在角落里，散发着幽幽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