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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疯子与杀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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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名为‘七日返魂香’。”濮宗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服下一滴,七日之内,你的心脉气血将与药力紧密相连,受我独门手法牵引。若你在此期间,背我而行,或心生异志,药力便会反噬,无需我动手,你自会在月圆之夜,气血逆流,肌肤寸裂,化为一滩污血,尸骨无存。”他将玉瓶递到没藏呼月面前,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胆寒的温和笑意,“现在,你可以选择了。喝下它,立下这毒誓,我便信你,予你复仇之机。或者……拒绝。”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没藏呼月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小小的玉瓶上,眼底怒火与屈辱交织闪烁!她乃西夏将军,何曾受过如此胁迫?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要我服毒自戕以表忠心?”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濮宗微笑依旧,语气却不容置疑,“只是,山外所有的路,我都已命人封死。没有我的允许,你插翅难飞。是选择与我合作,博一线生机,还是选择在此地无声无息地耗尽生命,姑娘是聪明人,当知如何抉择。”

没藏呼月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濮宗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那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药,再想到崔?那张脸,想到自己背负的耻辱与仇恨……强烈的求生欲与复仇的火焰,最终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玉瓶,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死死盯着濮宗:“你真以为,我会受你胁迫?”

濮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我信。因为你若真想杀崔?,就必须先活下去。”

没藏呼月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仰头,将瓶中那殷红的液体一饮而尽!液体入喉,带着一股灼热的辛辣感,迅速融入四肢百骸!

“啪嗒!”空了的玉瓶从她手中滑落,掉在青苔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濮宗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光芒,那抹笑意终于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温度,他轻轻颔首:“很好。从你喝下的这一刻起,你的命运,便与我紧密相连七日。这七日,我们是真正的……盟友了。”

“你就不怕我趁夜色,在你药力发作之前,先取你首级?”没藏呼月声音沙哑,带着浓烈的杀意。

濮宗闻言,竟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悯与……自信:“若你真有那般本事,能在药发前近我身、取我命,那……也算是我的造化到了尽头,怨不得旁人。”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踏着湿润的青苔,飘然离去。玄色袍袖在晨风中拂动,背影在竹影斑驳的光线中,被拉得悠长而诡异。

没藏呼月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那毒药带来的灼热感与内心的屈辱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然而,在这极致的情绪波动中,她看着那个男人从容离去的背影,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恍惚——他仿佛永远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谁也看不透他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渊。

数日后,夜色深沉。隐泉山庄的书阁内,烛火通明,却只照亮一隅。濮宗独自一人,站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案上铺开着一幅极为详尽的岭南舆图,上面以朱墨细笔标注着山川险隘、城镇关哨、粮道漕运,细致入微,远超寻常商贾所能拥有。他的手指正缓缓划过图上一个名为“黎塘”的枢纽之地,那里是邕州西南重要的粮仓和物资转运中心。

“若能掐断黎塘粮道,邕州军民用度,必乱三月不止。届时,内外交困,崔?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挽狂澜……”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没藏呼月穿着一身便于夜行的黑色劲装,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面色冷峻,如同罩着一层寒霜。她显然听到了他方才的低语,直接冷声问道:“你要对崔?的粮道下手?”事关崔?,她无法保持沉默。

濮宗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缓缓卷起地图,抬眼看向她,唇角微勾:“我以为你此时应在后山温泉疗伤,驱散今日练功的疲惫。”

“回答我的问题。”没藏呼月逼近一步,语气咄咄,“你动了崔?的根基,就是动了我复仇的目标!你究竟想做什么?”

濮宗将卷好的地图放入一个暗格,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何时说过,要杀他了?”

“那你算计他的粮草,断他生路,是何居心?”

“你若真懂谋局之道,就该明白——”濮宗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有力,“一盘棋中,若棋子不肯入局,或者过早被吃掉,那么这盘棋,永远没有胜算可言。我要的,是让关键的棋子,走到它该去的位置。”

“我不是你的棋子!”没藏呼月怒道。

濮宗忽然笑了,那笑声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目光直视着她因愤怒而愈发明亮的眼睛,低声道:“可我,从未将你当作棋子看待。”

“那我是什么?”没藏呼月下意识地反问。

“是执子之人。”濮宗俯身,几乎贴在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魔力的声音轻轻说道,“我负责布下棋局,落下关键之子。而你……则是推动棋局变化,决定胜负走向的那只手。我落子,你动局。我们……是合作者。”

那一瞬间,没藏呼月心头骤乱!执子之人?合作者?他竟将她抬到如此高的位置?是真心,还是更高明的欺骗?她本能地想要反驳,却被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眸子牢牢锁住。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轻蔑,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与……邀请。这种眼神,让她感到寒意,却又莫名地被一种危险的力量所吸引。

濮宗退后一步,恢复了平常的语调,轻声道:“据可靠消息,三日后,崔?会亲自前往黎塘粮库巡视,并主持一批重要军粮的调配。我需要你,随我一同前去。”

“你要我去杀他?”没藏呼月的心跳陡然加速。

“不。”濮宗摇头,语气变得幽深,“我要你去见他一面。让他看到你,看到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让他知道,他曾经的对手,并未消失,反而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视野里。这,比直接杀了他,更有趣,也……更有用。”

“你要乱他的心?”

“我要的,是一颗被彻底动摇、产生裂痕的心。”濮宗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的呓语,“一颗被摧毁了骄傲、动摇了信念、充满了疑虑与恐惧的心,远比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有价值。尤其是……像崔?这样的人。”

没藏呼月怔立原地,良久无言。她看着濮宗那张在烛火下显得愈发俊美也愈发诡异的脸庞,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是个……疯子。”

濮宗闻言,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他转身走向门口,夜风卷入,吹动他的衣袂,也吹散了案上的烛火,光影摇曳不定。他背对着她,声音飘忽地传来:

“或许吧。但这浑浊的世道,本就该由我们这等疯子,来重新书写规则,不是吗?”

话音落下,他已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书阁内,烛火重新稳定下来。没藏呼月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空空如也的门扉,心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不确定,他究竟在利用她,还是在一步步将她拉入一个无人能逃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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