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谋反案篇】鼎阵逆改(2/2)
墨翟的动作突然迟滞,幡旗在手中微微颤抖。巴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动摇,当年禽滑厘曾说,墨翟最是重诺,若得知自己被欺骗,必然会反戈一击。“你看那些机关人。” 她突然甩出汞链,银白液体如活蛇般缠住最右侧机关人的关节,“徐福改良的‘火油’其实是丹砂与水银的混合物,《抱朴子》有云‘丹砂烧之成水银’,这种混合物遇热会剧烈膨胀 ——”
话音未落,被汞链缠住的机关人突然发出滋滋声响,关节处的齿轮开始冒烟。巴清趁机拽动汞链,将机关人引向旁边的石柱:“墨家机关讲究‘节用’,怎会用如此暴烈的燃料?李斯要的根本不是稳定的机关术,是能瞬间引爆的杀器!”
“轰” 的一声巨响,机关人突然爆炸,青铜碎片飞溅中,巴清瞥见鼎身的山川图在震动,缺角处的墨玉正泛着绿光,与墨翟幡旗上的碎片遥相呼应。赵竭脸色骤变,突然掷出火把,点燃地宫角落的火油桶:“别听她妖言惑众!启动鼎阵,让这些叛徒见识殷商巫术的厉害!”
浓烟迅速弥漫地宫,墨翟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布满血丝。他猛地摇动幡旗,八具机关人同时扑向铜鼎,手掌精准按在鼎身的凹槽里。鼎口突然腾起白雾,雾气中浮现出上古祭祀的幻象 —— 夏禹站在会稽山巅,将九州青铜投入熔炉,倒入从丹穴山开采的水银,百名巫祝刺破掌心,鲜血顺着鼎耳流入炉中,熔炉上空浮现出 “正位凝命” 四个古字。
“这不是殷商巫术,是夏禹的‘鼎革’之法!” 巴清突然上前,掌心按在鼎耳上,玄鸟胎记与鼎身云雷纹瞬间贴合。幻象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咸阳宫密室的画面:李斯用银匕挑开帛书,上面写着 “鼎有实,取新也,需圣女血引地脉”,徐福在旁研磨丹砂,嘴角藏着不易察觉的冷笑,“相国放心,巴清的血脉比寻常殷商遗民纯净十倍,用她激活鼎阵,陛下就能借地脉之力长生。”
“你们都被利用了!” 巴清的声音穿透浓烟,赤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声,“李斯要的是用鼎阵控御地脉,让秦始皇陵的水银海倒灌九州,那些水银会顺着江河渗透到每一寸土地,所有接触到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 包括你们!”
墨翟的幡旗 “哐当” 落地,机关人突然失控般互相攻击。赵竭见势不妙,举剑刺向墨翟:“叛徒留不得!” 青铜斧突然劈来,将赵竭的剑斩断 —— 竟是阿木启动了被汞液损坏的机关人,他正用墨家铜符操控傀儡的手臂,额头布满汗珠:“墨家机关…… 讲究…… 兼爱非攻…… 你不配用它!”
巴清趁机跃至鼎旁,将墨家铜符按在缺角处。符面 “止戈” 纹与墨玉瞬间嵌合,发出耀眼蓝光,鼎身突然震动起来,九州山川图上的水银开始流动,形成完整的水系脉络。“《归藏易》有云‘鼎玉铉,大吉’,玉铉者,信物也。” 巴清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鼎身,“丹砂为阳,汞为阴,玄鸟为引,鼎定乾坤!”
汞液从袖中涌出,化作银龙缠绕鼎身,与山川图中的水银交融,形成完整的九州轮廓。帛书突然从怀中飞出,鼎卦爻辞在半空重组:“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这次浮现的还有王弼的注疏:“鼎者取新,成变者也,革去故而鼎成新。”
地宫顶部突然裂开,月光透过缝隙照在铜鼎上,墨玉发出冲天绿光。远处传来李斯的怒吼,显然他已通过机关感应到鼎阵异动。巴清握住鼎耳,突然感到一股沛然之力涌入体内,与血脉中的巫力、铜符的机关之力交融在一起 —— 这才是鼎阵的真正用法:非独巫术引灵,非独机关驱动,需两者共生,方能如《彖传》所言 “大亨以养圣贤”。
【四、天命逆改:星轨偏移的赤帝疑云】
鼎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地宫剧烈震颤,墙壁上的石刻星图开始转动,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夜空完全重合。巴清的玄鸟胎记与赤霄剑同时亮起,赤色剑气如火焰般缠绕汞龙,形成阴阳相抱的太极图腾。墨翟 “噗通” 跪在鼎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青铜,绷带下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鼎座的卦象:“是我糊涂…… 禽滑厘巨子临终前说‘鼎阵护民非为权’,我却被李斯的许诺蒙了心……”
“现在醒悟还不晚。” 巴清将墨家铜符递给墨翟,符面的蓝光映照着他悔恨的脸庞,“禽滑厘希望墨家守护黔首,这鼎阵正是对抗暴政的利器。你看鼎身的山川图 ——” 她指尖点向关中平原的位置,那里的水银正逆向流动,“李斯想引地脉入秦始皇陵,我们就能借鼎阵改地脉流向,让他的水银海反噬自身。”
就在此时,地宫入口突然传来鹤唳,五道白光破空而入,徐福带着五名方士御剑而来,拂尘突然化作三尺长剑,直刺铜鼎的墨玉残片:“陛下的长生大业,岂容尔等破坏!” 巴清挥剑格挡,赤色剑气与拂尘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汞龙身上,银白液体突然化作火墙,将方士们逼退数步。
“徐福先生倒是会演戏。” 巴清冷笑,赤霄剑直指他的咽喉,“你助李斯启动鼎阵,不过是想趁机夺取鼎底的长生密码吧?秦始皇陵的水银海,本就是你为自己炼制的长生丹炉 —— 用九州地脉作薪,丹砂作料,陛下不过是你炼药的药引。”
徐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拂尘猛地摇动,五名方士同时念起咒语,腰间的青铜符发出绿光:“竖子懂什么!‘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这鼎阵能让水银与地脉交融,炼成真正的不死丹!” 他突然指向巴清,“你以为你的殷商血脉为什么特殊?夏禹铸鼎时,用的就是你们先祖的血!”
地宫顶部的星图突然反转,北斗七星的位置完全错乱,八具机关人重新启动,却不再攻击众人,而是举着青铜斧扑向徐福:“你篡改星轨,机关术早已反噬!” 阿木掷出怀中的磁石,精准吸住方士腰间的青铜符,“墨家机关以星轨为引,每颗星辰对应一个齿轮,岂容你随意摆弄!”
“不可能!” 徐福疯狂摇动拂尘,试图重新掌控机关人,却发现符上的绿光正在消退。巴清趁机上前,赤霄剑划破他的袖口,露出里面刻满符文的手臂,“你早就偷偷用自己的血浸染鼎耳残片,以为能瞒天过海?可惜鼎阵认的是‘正位’,《大象传》云‘君子以正位凝命’,你这种背主求荣之辈,根本不配掌控它。”
鼎身突然剧烈震颤,缺角处的墨玉飞出,与巴清怀中的鼎耳碎片在空中交汇,化作完整的鼎足。九州图上的江河突然加速流动,真正的水银顺着鼎身纹路循环,与远方秦始皇陵的水银海形成共鸣。巴清感到血脉沸腾,仿佛与整个巫峡的地脉连为一体,玄鸟胎记在掌心剧烈发烫:“逆改鼎卦,引汞龙入咸阳!”
银龙突然从鼎口跃出,冲破地宫顶部,顺着巫峡江面逆流而上,庞大的身躯在夜色中如同一道闪电,所过之处,江面泛起层层银波。李斯在崖顶看得真切,气得呕出鲜血,转身就要乘马车逃离,却被突然出现的刘邦拦住,赝品赤霄剑直指他的咽喉:“相国别急着走,这鼎阵的好处,也该分我一份。”
“刘邦?你怎会在此?” 李斯又惊又怒,身后的方士们迅速列成阵形。刘邦冷笑,身后转出数十名沛县子弟,每人手中都举着涂了丹砂的刀斧:“我追踪相国三月,从咸阳到巫峡,就是为了这鼎阵 ——‘赤帝斩白蛇’的传说,还需要鼎阵来印证呢。”
地宫之中,巴清望着恢复平静的铜鼎,掌心巫纹与鼎身云雷纹同时暗淡。墨翟突然指着鼎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里有字!” 众人低头,只见鼎底的青铜上浮现出新的甲骨文,是《归藏易》从未记载的新卦辞:“赤帝非真,玄鸟衔鼎,秦亡于水,汉兴于火。”
巴清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赤霄剑 —— 剑身上的玄鸟纹竟与鼎底的刻痕完全吻合,连羽毛的纹路都分毫不差。远处传来刘邦的呐喊声,夹杂着青铜碰撞的脆响,显然他与李斯已经交上手。阿木突然指向江面,脸色煞白:“汞龙转向了!朝着咸阳宫的方向!”
巴清走到地宫入口,月光洒在她的玄色披风上,与鼎身的水银反光交相辉映。她突然明白徐福的话并非全是谎言 —— 鼎阵不仅能控地脉,更能改天命。但这天命,绝非刘邦口中的 “赤帝” 之说,而是藏在殷商血脉与墨家机关中的 “新生”,正如王弼所言 “鼎者取新,成变者也”。
“去咸阳。” 巴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赤霄剑在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李斯想借水银海长生,刘邦想借赤帝名夺位,我们就让鼎阵告诉天下,真正的天命在黔首手中。” 她举起墨家铜符,与赤霄剑并立,蓝光与红光交织成 “止戈” 之形,“兼爱非攻,巫力护民,这才是鼎阵该有的用处 —— 不是‘正位凝命’的权术,是‘革故鼎新’的希望。”
墨翟与幸存的墨者齐齐躬身,青铜斧与弩机同时指向出口,甲胄碰撞声在空荡的地宫回荡。地宫之外,汞龙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咸阳城的方向已泛起银白的光晕 —— 那是鼎阵启动的征兆,也是一个旧时代崩塌的序幕。巴清抬头望向夜空,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在缓慢恢复正常,但她知道,这场关于天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