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血色黎明（2/2）

“我……是……林默！”

一个无声的呐喊，在数据的深渊中炸响。

他不再被动接受信息，而是主动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景象的核心——那颗被锁链缠绕的、庞大的“初醒者”阴影。

他不再试图理解它，而是……向它发出质问！用他全部的意识力量，凝聚成一个指向性的信息脉冲：

“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循环？为什么文明注定要被收割？为什么你的存在，你的“血”，会成为毁灭的诱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质问，如同蝼蚁向苍穹发出的挑战，渺小得可笑。

然而，那星系般庞大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某种本质的“涟漪”。一股远比“收割者”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疲惫的意念，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淹没了林默的意识。

没有语言，只有直接的意念传递：

“……囚禁……非我愿……”

“……循环……亦为挣扎……”

“……钥匙……是希望……亦是绝望……”

“……寻找……真正的‘牧羊人’……中断……枷锁……”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仿佛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的灵魂，在梦魇中的呓语。

但林默捕捉到了关键：“寻找真正的‘牧羊人’”？中断“枷锁”？

难道“牧羊人议会”的失控，并非故事的终点？还存在真正的、最初的“牧羊人”？他们才是关键？中断枷锁……是指打破这个收割循环，解放“初醒者”？

这信息与“收割者”要执行的“溯源协议”截然相反！“收割者”要利用“钥匙”加固封印或执行毁灭，而“初醒者”似乎在暗示，“钥匙”可以用来寻找“真正的牧羊人”，中断这一切！

哪一个才是真相？哪一个才是希望？

林默的意识在巨大的信息冲突中剧烈震荡。而就在这时，何婉卿传来的、关于雷克斯和小林月被捕获的危机感骤然加强！

他没有时间深思了！

无论真相如何，他必须阻止“清理者”对月月的“分析”！必须为人类，为女儿，争取时间！

他将从“初醒者”那里得到的、混乱却蕴含着某种可能性的意念碎片，连同何婉卿的警告，以及自己全部的决绝，强行压缩，然后……朝着物质宇宙中，那个正在束缚雷克斯和小林月的“静滞力场”以及“清理者”的感应系统，狠狠“撞击”过去！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信息层面的干扰，一次孤注一掷的、试图扰乱“收割者”指令系统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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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坑底部。

那支带着针尖的探针，距离小林月的额头只有一寸之遥。

雷克斯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绝望的怒吼被冻结在喉咙里。

突然——

“滋啦——！”

坑顶的“清理者”主体猛地一颤，红色的“复眼”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那支伸出的探针也僵在了半空，微微抖动。

笼罩着雷克斯和小林月的“静滞力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不稳定！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一直僵立不动的小林月，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双眼不再是倒映恐惧，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近乎透明的……空洞。仿佛有某种遥远的力量，在这一刹那，透过她的眼睛，投射了过来。

她没有看近在咫尺的探针，也没有看颤抖的“清理者”，而是望向了弹坑外，那片被灰霾笼罩的、废墟之上的天空。

她的嘴唇轻启，吐出一个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冰冷而古老的词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短暂的力场间歇中：

“……枷锁……松动了……”

然后，她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清理者”的“复眼”迅速恢复了稳定，但那股锁定感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探针缓缓缩了回去。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但带着明显的杂音和逻辑混乱：

“外部……信息干扰……来源不明……”

“目标单位……出现高强度……灵能共振……短暂……”

“分析……逻辑冲突……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执行……禁锢……移送……深层分析单元……”

禁锢，而非立刻分析。

雷克斯来不及思考女儿刚才的异常和那个诡异的词语意味着什么，静滞力场重新稳定下来，但他感觉到束缚的力量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绝对了。他死死盯着坑顶的“清理者”，看着它伸出几条更粗的、类似机械触手的附肢，朝着他们卷来。

失败了。林默和何婉卿的努力，只是争取到了一个从“立刻分析”变为“移送禁锢”的结果。

但至少，还活着。还有时间。

雷克斯看着昏迷的女儿，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他们即将被带入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所有谜团的中心，也是决定最终命运的关键。

在被机械触手抓住、拖离弹坑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灰色的天空。

枷锁……松动了？

是谁的枷锁？又意味着什么？

血色黎明，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将最后的幸存者，拖入了更深的、数据与金属构成的囚笼。而在囚笼深处，那颗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初醒者”之心，似乎因为这一次微不足道的干扰，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