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求生之路与囚笼(1/2)
黑暗不再是虚无,而是拥有了重量和质感,如同浸透了冰水的厚重绒布,紧紧包裹着雷克斯的每一寸皮肤。地底的嗡鸣并未因他离开深层掩体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立体、更具穿透性。它不再仅仅通过固体传导,而是弥漫在稀薄、冰冷的空气中,成为一种无所不在的背景噪音,敲打着耳膜,更敲打着神经。
每向前摸索一步,都异常艰难。小林月的体重此刻显得如此沉重,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沉甸甸的负担。他必须用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则握着唯一的光源——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应急手电,光束昏黄,仅能照亮前方几步之遥的、布满残骸和扭曲金属的通道。
“摇篮”基地的内部,比他想象的破坏得更彻底。爆炸、冲击波、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某种能量侵蚀,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迷宫。熟悉的通道被坍塌的混凝土块堵死,指示牌扭曲脱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尘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又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偶尔,能从废墟缝隙中看到外面透进来的、惨白而扭曲的天光,但那光芒非但不能带来希望,反而映照出更加狰狞的破坏景象。
他凭借记忆和对结构的基本理解,朝着一个可能的出口方向——曾经的主要物资运输通道——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避开尖锐的钢筋,跨过深不见底的裂缝,还要时刻警惕头顶可能松动的结构。每一次轻微的震动(无论是来自地底深处,还是残存结构的应力释放)都让他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将女儿护得更紧。
小林月醒过一次,在极度虚弱和寒冷中发出微弱的啜泣。雷克斯只能停下脚步,用几乎冻僵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哼唱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早已遗忘多年的摇篮曲。黑暗中,他看不到女儿的脸,只能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一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曾经指挥千军万马,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此刻却连给女儿一点温暖和安全感都如此困难。
“坚持住,月月……爸爸带你出去……”他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地底的嗡鸣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频率似乎加快了一点,并且,在那规律的基底上,开始夹杂着一些更加……“复杂”的谐波。不再是单纯的引擎声,而更像是一种低语,一种用人类听觉无法直接解析,却能直抵灵魂深处的、充满了非人逻辑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和不安,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小的虫子在脑海里爬行。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适感。生存是第一位的。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更保暖的衣物,最重要的是,需要确定外界的情况。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或许更久,时间感已经模糊),他终于接近了记忆中的物资通道入口。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沉了下去。入口被一块巨大的、扭曲的合金闸门彻底封死,闸门与门框的连接处呈现出不自然的熔融状,仿佛被某种极高温度的能量瞬间焊接在了一起。用手电照射,可以看到闸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类似电路烧蚀的焦黑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爆炸或冲击能造成的破坏。这更像是……某种定向能量武器的打击,或者,是“收割者”某种未知的侵蚀效应?
希望似乎又被堵死了一条路。雷克斯靠在一堵相对完整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应急手电的光线又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小林月忽然动了动,伸出小手,指向闸门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被部分掩埋的通风管道检修口。那检修口的格栅已经变形脱落,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个成年人勉强爬行的洞口。
“爸爸……那里……”小女孩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雷克斯一愣。月月怎么会知道那里?是巧合吗?还是……孩子在某些方面,对异常环境有着更敏锐的直觉?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或许是唯一的通路。他蹲下身,用手电往洞里照了照。管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内部布满灰尘和碎屑,但似乎没有完全堵塞。
他深吸一口气,将小林月用撕下的布条更牢固地绑在自己胸前,然后趴下身子,开始向那黑暗的洞口内爬去。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一股霉味。他只能用手肘和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动,每一次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黑暗和狭窄的空间几乎令人窒息,只有胸前女儿微弱的呼吸和背后地底传来的、越来越诡异的嗡鸣低语,提醒着他还在“存在”的边缘挣扎。
他不知道这条管道通向何方,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他只能向前,因为回头,只有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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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的深渊中,何婉卿的意识如同一尾潜入马里亚纳海沟最底部的鱼,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永恒的黑暗。那条相对平稳的“信息暗河”并非坦途,它更像是一条流淌在巨大囚笼血管中的、凝固的血液。
她小心翼翼地“游弋”着,避开那些巨大的、凝固的信息“琥珀”——那些被抽干了生命和意义的文明标本。每一个标本都像一座沉默的墓碑,诉说着一个被彻底终结的故事。她从“先驱者”文明的意识残响中获得的警示,让她对这些标本产生了更深的敬畏和……警惕。它们不仅是过去的遗骸,或许也是未来的预演。
地底传来的那种规律嗡鸣,在这里,在信息层面,有着截然不同的呈现方式。它不再仅仅是物理震动,而是一种弥漫在整个信息囚笼中的、低维度的“规则脉动”。这种脉动如同囚笼的心跳,冰冷、机械,维持着这个庞大结构的稳定,同时也像背景辐射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施加着一种同化的压力,试图将任何“异常”的存在磨平、纳入它既定的秩序。
何婉卿必须时刻维持着意识的“绝缘层”,抵抗这种同化。这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精力。但她也开始尝试去“倾听”这种脉动,就像雷克斯在物理世界所做的那样。她发现,这脉动并非完全均匀。在某些特定“频率”上,会夹杂着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杂音”。
这些“杂音”与她在“收割者”结构内部引起紊乱时感知到的那些破碎景象和负面情绪洪流,有些类似,但更加隐晦、更加……“古老”。它们像是被囚笼本身极力压制和过滤掉的“回声”,是无数被吞噬文明在彻底凝固之前,最后的不甘、痛苦、愤怒乃至一丝残存的“活性”,被碾碎后混合成的、无法完全消除的背景噪音。
她集中全部精神,试图从这混沌的“杂音”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这就像是在一场席卷全球的沙尘暴中,试图听清某一粒沙子落地的声音。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碎片”开始浮现:
……并非……吞噬……是……融合……是……回归……
……恐惧……枷锁……源自……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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