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冰封下的微光与金丹之怒（1/2）

玄冰洞窟内，时间仿佛被那极致的寒意冻结，失去了流淌的意义。唯有玄阴真水潭中心那口永不冻结的泉眼，如同大地微弱的心跳，偶尔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证明着某种亘古的地脉活动仍在顽强地继续。除此之外，便是吞噬一切的死寂，以及那足以冰封灵魂、湮灭意识的极致严寒。

苏杨所化的冰雕，依旧保持着那个双手前按、引动寂灭的决绝姿势，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屹立在原本冰魄寒光剑所在之处。冰层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内部的身影纤毫毕现，甚至连他脸上最后定格的神情——那是一种将所有剧烈情感，痛苦、挣扎、恐惧尽数燃烧殆尽后，剩下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决绝——都清晰得令人心碎。他周身再无半点生机波动，灵力、气血、精神，一切属于生命活跃的迹象都已彻底沉寂，与这洞窟万载的玄冰、与那“寂灭”的道韵，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永恒冰封的一部分。

然而，在那意识海最深处，那被层层蕴含着寂灭法则的玄冰死死封印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金色光点，却并未如同他外在的生命气运那般彻底湮灭、消散。这光点，源自《万象运枢经》那不可思议的本源，其本质似乎远远超越了寻常生命能量与神魂的范畴，更接近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大道规则碎片，或是来自更高层次维度的力量投影。此刻，它如同进入了物种最深沉的冬眠，所有光芒、所有活性都内敛到了极致，仅以最本质的状态，维系着自身那一点“存在”的根本，在那绝对的冰冷与死寂的法则侵蚀下，进行着一场无声而绝望的坚守。

洞窟之外，已成死域废墟的磐石堡上空，空间骤然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撕裂！一道土黄色的惊虹，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如同九天降下的裁决之剑，悍然降临！

“轰——！”

金丹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赵磐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弥漫在废墟上空那稀薄却顽固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的积雪，瞬间被驱散、净化、碾碎！下方废墟中残存的所有低阶魔物，无论藏身何处，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惊恐欲绝的哀鸣，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不敢泄露丝毫气息。

赵磐的身影凝立于虚空，黄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那张古朴而刚毅的脸上，此刻如同覆盖了一层万载寒霜，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又似有压抑到极点的熔岩在瞳孔深处奔涌。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探照光柱，缓缓扫过下方那片触目惊心的炼狱景象。每一处断壁残垣，每一块焦黑的土地，每一具残缺不全、与魔物纠缠在一起的同门尸骸，每一片灵光尽失的法器碎片……都像是一把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剐蹭着他的视网膜，更在他那颗历经风霜却依旧炽热的心上，刻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又似无形的巨网，无孔不入地深入废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道裂缝，每一片阴影。他“看”到了那些在威压下惊恐万状的魔物；“看”到了零星幸存弟子躲在断墙后、地穴中，气运灰败，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绝望；他也“看”到了几个气息驳杂、行踪鬼祟、正试图收敛气息、悄悄远离的身影，他们的气运中混杂着“贪婪”、“狡诈”以及一丝令他格外厌恶的、与冯志远同源的“暗红”算计之气。

但没有！无论如何搜寻，都再也没有捕捉到那个脾气如同烈火、对他却始终敬重有加、性格刚直如脚下磐石的爱徒——屠洪刚的丝毫气息！

唯有在那间暗室入口附近，那片明显经历过极端激烈战斗、甚至引动了地脉暴动的崩塌区域，残留着屠洪刚那熟悉而暴烈的土系灵力最终爆发的痕迹，以及……一股令他心脏都为之抽搐的、属于生命最终彻底消散、归于虚无的寂灭道韵。

“洪刚……”

赵磐闭合了一下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将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翻涌情绪强行镇压、压缩回心底最深处。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里面已只剩下冰封的湖面——表面平静，其下却蕴藏着足以焚山煮海、颠覆乾坤的恐怖杀意。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了废墟中那几个气运最为晦暗、跳动着“贪婪”、“狡诈”以及那丝“暗红”气息的身影。这些人，正是之前苏杨凭借气运之眼远远避开的趁火打劫之徒，以及冯志远留下负责搜寻苏杨、清理手尾的爪牙。

“哼！”

仅仅是一声蕴含了金丹意志的冷哼，如同九霄神雷，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在那些被锁定修士的识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噗——！”

“呃啊——！”

……

凄厉的惨叫和闷哼声几乎在同一瞬间，从废墟的几个不同角落爆发出来。那些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初期的修士，如何能承受一位盛怒下的金丹长老的神识冲击？当即如被无形巨锤砸中头颅，修为稍弱的几人直接口喷鲜血，神魂遭受重创，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稍强些的也是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中渗出丝丝血迹，瘫软在地，浑身灵力溃散，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骇然，连思考的能力都在那一瞬间被剥夺。

赵磐甚至未曾动用一根手指，仅仅是一道蕴含怒意的神识扫过，便将这群藏匿于废墟中的魑魅魍魉尽数镇压，生死不知！

他身形微动，下一瞬，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崩塌的暗室入口之前。袖袍随意一挥，一股磅礴而柔和的土黄色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轻盈地卷起那些重达万千钧的巨石碎块，将它们无声无息地挪移到一旁，露出了后面那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阶梯，以及更深处那间他曾知晓的隐秘暗室。

迈步而入，暗室内残留的混乱能量气息扑面而来。赵磐的目光，第一时间便定格在了角落那堆由大小不一的碎石简单堆砌起的坟茔之上。尽管早已从残留气息中知晓了结果，但亲眼见到这象征着弟子最终归宿的简陋土堆，这位金丹长老的身体依旧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他沉默地走上前，动作缓慢而郑重，亲手将那些冰冷的碎石一块块移开。每移开一块，都仿佛在揭开一层血淋淋的伤疤。终于，屠洪刚那具浑身浴血、后背有着一个触目惊心巨大伤口、至死仍死死紧握着那柄厚重阔剑的遗体，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没有悲声，没有泪水。赵磐只是如同一尊石雕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深邃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弟子那怒目圆睁、写满了不甘与决绝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哀恸，沉重得令人窒息。

许久，他才缓缓俯下身，伸出双手，极其轻柔、却又无比稳定地将屠洪刚的遗体抱起，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他将弟子的遗蜕小心地收入了一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棺法器之中。

“洪刚，” 他对着玉棺，声音低沉而沙哑，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安心去吧。你的血，不会白流。为师在此立誓，所有参与此事、所有幕后黑手，必将……血债血偿！”

收起玉棺，赵磐强压下心头的悲怆与暴怒，神识开始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仔细探查这间暗室的每一寸空间，尤其是苏杨最后引动地脉、制造混乱的区域。他很快便发现了那处通往更深层地脉暗室的隐秘机关。这机关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熟练地打出几个法诀，岩壁无声滑开，露出了后面那条更加古老、气息更加沉凝的通道。

步入这间他当年也曾参与加固的暗室，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痕迹更加清晰复杂。地脉之力的狂暴紊乱、苏杨那微弱却坚韧的气血痕迹、属于刺客的阴冷隐匿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与屠洪刚传讯中描述的“控制副令”同源的、带着古老阵法韵味和空间波动的气息。

“那小子……是利用这里逃走了？还是……” 赵磐眉头紧锁，神识细细梳理。他注意到了地面上那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陌生血迹（属于被苏杨气运之针所伤的刺客），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苏杨残留的微弱气息轨迹，最终指向了那面通往寒泉真人真正坐化之地的岩壁方向。

“寒泉洞窟……是了，洪刚的传讯中提及，那苏杨知晓一处上古玄冰阁遗藏，并掌握了离开的通道……” 赵磐眼中精光一闪，不再迟疑。他走到那面岩壁前，双手结出一个玄奥的印诀，一股远比苏杨精纯、浩瀚无数倍的土系本源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涌入岩壁之中。岩壁上那些黯淡的古老符文瞬间被激活，亮起温和而稳定的光芒，迅速构成了一个稳固的通道入口。

赵磐一步踏入，空间转换。

下一刻，他已置身于那熟悉又陌生的、充斥着精纯玄阴寒气的洞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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