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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婴宁》--王生与婴宁拈花一笑定姻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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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服说:表示相爱不忘。自从你我元宵节相遇,我想你想得生了病,本以为要死,没想还能见到你,求你可怜可怜我!

姑娘说:小意思,至亲之间还吝惜什么?等你走时,我叫老仆折一大捆花送你。

王子服说:妹妹傻吗?

姑娘说:你为何说我傻?

王子服说:我不是爱花,是爱拈花的人啊。

姑娘说:亲戚之情,爱还用说吗?

王子服说:我所说的爱,不是亲戚的爱,是夫妻的爱。

姑娘说:有什么不同?

王子服说:夫妻的爱,可在夜里同床共枕啊。

姑娘低头想了半天说:我不习惯和生人睡。

话还没说完,丫鬟悄悄来了,王子服慌忙溜走。

没一会儿,二人来到老婆婆屋里。

老婆婆问:你们去哪儿了?

姑娘答道:“在园子里说话。”

老婆婆说:饭早都做好了,你俩有什么长话,啰嗦这么半天?

姑娘答:大哥说,要跟我一起睡。

王子服顿时窘得不得了,急忙瞪她,姑娘微微一笑不作声了。

幸亏老婆婆没听见,还絮絮叨叨地问,王子服忙用别的话岔开,随后小声地责备姑娘。

姑娘轻声问道:刚才那些话不该说吗?

王子服说:不能说,这些是背人的话。

姑娘又问:背别人,难道也背老母?况且睡觉本也是常事,有什么好忌讳的?

王子服恨她太傻,没办法让她明白。刚吃完饭,王家人就牵着两头驴来找王子服了。

原来,王子服的母亲见儿子久久没回来,让人在村里找遍了没踪影,就去问吴生。吴生想起从前说的瞎话,就说到西南山村去找找看。

王家人走过好几个村,才找到这里。王子服出门正好遇见,就进去告诉老婆婆,并请求带婴宁一起回去。

老婆婆高兴地说:我有这心思不是一天了。只是老身子骨出不了远门。外甥带妹子去,认识认识姨妈,再好不过了!

于是就叫来婴宁,婴宁笑着来到身旁。

老婆婆对她说:大哥要带你去他家里,快去打扮打扮出门。

随后,招待完王家人酒饭,这才送他们出门。

老婆婆嘱咐道:你姨妈家田产富裕,能养闲人。到那儿多住些日子,学点诗书礼仪,将来好侍候公婆。也劳烦你姨妈,给你找个好女婿。

二人这才出发,走到山坳回头望,还隐约看见老婆婆靠着门向北望着呢。

回到家后,母亲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惊问是谁。

王子服回道:“她是姨妈的女儿。”

母亲说:吴郎前些天对你说的全是假话。我没有姐姐,哪来的外甥女?

问姑娘,姑娘说:我不是母亲生的。我父亲姓秦,死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中,记不清了。

母亲说:我倒是有个姐姐嫁到秦家,可早就死了,哪会还活着?

又问姑娘母亲的面貌特征和身上的痣,一一符合。

母亲喃喃自语道:倒是全都对得上,只是死了很多年了。

正疑惑间,吴生来了,姑娘躲进里屋。吴生问明缘故后,茫然了好久。

又过了一会儿,吴生忽然说:这姑娘叫婴宁吧?

王子服说是,吴生连说怪事,问他怎么回事,吴生说:秦家姑姑去世后,姑父单身过日子,被狐狸迷住,得痨病死了。那狐狸生了个女儿叫婴宁,包着襁褓放在床上,家里人都见过。姑父死后,狐狸还常来。后来请张天师符贴在墙上,狐狸才带着女儿走了。莫非就是这个?

大家将信将疑,只听见里屋嗤嗤全是婴宁的笑声。

母亲说:这姑娘也太憨了。

吴生想要见见这姑娘,于是母亲就走进里屋去叫,哪想这姑娘仍是大笑不已。母亲催她出去见客,她才极力忍住笑,又面向墙呆了一会,这才出来。

婴宁刚行了个礼,就转身跑进去,放声大笑,惹得满屋子的女人都笑了。

吴生便自告奋勇去山村察看究竟,好容易找到那地方,房屋全没了,只有零落的山花。

他记得这里离姑姑安葬处好像不远,可坟堆早已被湮没,认不出来,只好回来。

母亲怀疑姑娘是鬼,便去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 吴生,不过那姑娘倒完全没有害怕的神情,母亲可怜她无家可归,她倒也不悲伤,只是憨憨地笑个不停。

大家都始终看不透这姑娘,母亲便让她和少女们同住,她天刚亮就来问安,针线活也做得精巧绝伦。

婴宁姑娘爱笑,止也止不住,不过笑得很好看,即便是狂笑也不减其媚,大家都喜欢她,邻家姑娘媳妇都爱争着和她交往。

就这样,母亲选了个好日子,准备给儿子办喜事,但还是担心这婴宁姑娘是鬼物,便暗中在太阳底下偷看,只见姑娘身影和常人没一点差别。

到了大喜的日子,母亲让姑娘穿上华丽衣服行新妇礼,她笑得前仰后翻,最后只好作罢。

婚后,王子服因知晓婴宁憨痴,怕她泄露闺房中事,哪想她却守口如瓶,始终保持沉默,从未透露丝毫闺房中事。每逢母亲忧闷生气,只要婴宁来了嘻嘻一笑,就轻松化解了。

奴婢们有时犯了点小过错,怕被责骂挨打,就求婴宁到母亲屋里说些好话,犯了过错的奴婢往往能免受责罚。

婴宁姑娘爱花成癖,常常向所有亲戚打听寻求;她还偷偷典当首饰,买好花种,几个月后,台阶路边篱笆厕所边,没有一处不种花。

院后有一架木香,紧挨着西邻。她常爬上去摘花插头玩。老娘有时看见了,就训斥她,可她总也不改。

一天,西邻儿子看见婴宁姑娘,盯着看呆了。婴宁不但没回避反而对其微笑。西邻儿子以为姑娘对他有意,更加心荡神摇。

过了一会儿,婴宁手指着墙根微笑着下来,西邻儿子以为是指定约会处,心中大喜,等到天黑跑去,婴宁果然在那儿。

西邻儿子二话不说,过去就想同姑娘做那苟且之事。突然,他身上像被锥子刺了下,简直痛彻心扉,随即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婴宁姑娘,分明是一段枯木躺在墙边,他刚才碰到的是被雨水淋出的窟窿。

这时,他爹听见声音急忙跑来询问,他只哼哼不说话。随后他妻子也来了,这才说出实情。点灯照看,只见那枯木窟窿中有只蝎子,有小螃蟹那么大。

老头劈开木头捉住蝎子,把那蝎子弄死后,背儿子回到家,半夜就死去。

第二天,西邻老头一纸诉状,把王子服告到官府,揭发婴宁是妖异。

县官一向敬重王子服的才学,深知他是个老实读书人,便断定西邻老头是诬告,说着便要打他板子。好在王子服苦苦求情才免打,随后就把老头放了。

回到家后,母亲对婴宁说:看你憨狂成怎样!所谓福兮祸所伏。幸亏那县官英明,才没受牵连;若是个糊涂官,一定会抓你到公堂对质,那时我儿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亲戚?

婴宁听了,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发誓从此不会再笑。

母亲说:是人都会笑的,只是要分场合。

从此,婴宁姑娘竟真的不再笑,即使有人故意逗她,她也不笑,当然也没有愁容。

一天晚上,她忽然对着王子服流泪,王子服很是诧异。

婴宁哽咽着说:以前因为跟你在一起日子短,说了怕吓着你。如今看婆婆和你都特别疼爱我,我直说也无妨。我其实是狐狸生的,我妈临死的时候,把我托付给鬼母,相依为命十几年,才有了今天。我没有兄弟,能依靠的只有你。我母亲没能同父亲合葬,在山里孤零零的,她在九泉之下常常悲伤遗憾。你若不嫌麻烦,不怕破费,就让地下人消除这番怨痛,也能让养女儿的人不忍心淹死女婴。”

王子服答应了,可是担心荒草里找不着坟,婴宁说不用担心。

选定好日子,夫妻俩用车拉着棺材便去了。婴宁在荒烟乱草中,指出了坟墓位置,果然找到老婆婆尸首,皮肤还没烂。

婴宁抚尸痛哭,随后把尸首抬了回来,找到秦家坟墓合葬了。当夜,王子服梦见老婆婆来道谢,醒来后,他就对婴宁说了。

婴宁说:我夜里也见到她了,她让我别吓着你。

王子服怨她没有把老婆婆留下来。

婴宁说:她是鬼啊。活人多,阳气盛,哪里能久待?

王子服又问起小荣的事儿,婴宁说:她也是狐狸,可机灵了。狐母留下她照顾我,经常弄些食物来喂我,所以我一直记着她的好。昨天问鬼母,说她已经嫁人了。

从此以后,每年到了寒食节,夫妻俩都会去秦家墓地上坟祭扫。又过了一年,婴宁生了个儿子,这小儿在怀抱里就不怕生人,见人就笑,倒挺有他母亲的风度。

异史氏说:“看婴宁成天笑嘻嘻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她在墙下搞的那些恶作剧,那机灵劲儿谁能比得过。至于她对鬼母那么深情,从笑变成哭,我看婴宁恐怕是用笑来掩饰真情啊。我听说山里有种草叫‘笑矣乎’,闻一闻就笑个不停。要是在屋里种上这么一种草,那合欢花、忘忧草都得没了光彩。像婴宁这样会说话又可爱的姑娘,那些故作姿态的人可比不了。”

各位看官,这段奇闻就讲完了。正所谓:

拈花一笑定姻缘,憨态娇痴更可怜。

鬼母孤坟终有托,痴儿原不解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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