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龙朔政变39（2/2）
这一声“爹”，如同天籁之音！莫名的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猛地一热！一股热流直冲鼻腔！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动容的铁血将军，此刻却被女儿这声迟来的、清晰的呼唤激得心潮澎湃！“哎！”他大步流星地抢下台阶，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细微的颤抖，“傻丫头！怀着这么大的身子还跪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他根本没给莫锦瑟行完整跪拜大礼的机会，已一把扶住了女儿的手臂，那动作又稳又轻，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用力地将她扶稳！掌心接触的地方，是女儿温热的体温和真实的存在感。
“大哥！”莫锦瑟抬起婆娑的泪眼，望向紧随父亲身边的大哥莫元昭。“锦瑟！”莫元昭这位以冷静持重着称的中书令，此刻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难得的、难以压抑的微颤。他伸出手，虚虚环抱了一下妹妹的肩头，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饱含着兄长最深沉的爱护与宽慰。他终于听到了小妹清晰的声音，看到了她平安归来，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接着，莫锦瑟的目光依次扫过眼前这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但脸上却是灿烂而激动的笑容。“二哥！”她转向莫瑾瑜。莫瑾瑜温润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轻轻应道：“五妹安好，为兄甚慰。”“三哥！”她看向笑意晏晏的莫云从。莫云从收起折扇，故作严肃地拱拱手：“礼部侍郎莫云从，恭迎世子妃回府！”那促狭的语气顿时冲散了几分哀伤，惹得莫锦瑟破涕为笑。“四哥……”她的目光落在依旧板着脸、眼神复杂却深藏关切的莫叔白身上。莫叔白看着妹妹含泪带笑的眼睛，看着她高耸的腹部，再看看旁边那个扶着她、同样目光复杂的宋麟……父亲的话和大哥的眼神反复提醒着他。他最终只“嗯”了一声，生硬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回来就好……”那份不甘和心疼依旧在，却在妹妹的笑容和眼泪中强行按捺了下去。“六妹！”莫锦瑟张开双臂，泪眼朦胧地望着与她年岁最相仿的莫时雨。“姐——！”莫时雨再也忍不住了，如同乳燕投林般扑进姐姐的怀抱！她紧紧抱着莫锦瑟因有孕而略显笨重的腰身，嚎啕大哭起来：“姐姐！你怎么……你怎么能不要我们了？！你知道我和爹娘，还有哥哥们……多担心你吗？你好狠的心啊！”少女的哭声带着委屈、后怕和无尽的思念，瞬间击中了莫锦瑟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对不起……”莫锦瑟紧紧抱住妹妹纤细颤抖的肩膀，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声音哽咽着重复，“是姐姐不好……是姐姐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千言万语，化作最简单也最沉重的歉意。姐妹俩相拥而泣的场景，让周围所有女眷都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最后，莫锦瑟看向那个急得团团转、早已红了眼眶的七弟莫北辰。“小七……”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唤道。“大姐！”莫北辰声音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利，也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你可算回来了！大姐，你真能说话啦？！”他像发现新大陆般围着莫锦瑟左看右看，那份纯粹的喜悦，驱散了所有沉重的阴霾。
将军府门前的这一幕，女儿归家，兄弟姊妹团圆，无不饱含泪水与欢笑。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老管家莫怀英也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他定了定神，上前几步，声音带着喜悦的沙哑提醒道：“将军，大公子，大小姐身子重，一路车马劳顿，外面风凉，不如请大小姐先进府歇息？”
“对！对！进府！快进府！”莫名率先反应过来，大声招呼着，脸上是多年未有的快慰与满足。众人如梦初醒，纷纷附和，簇拥着莫锦瑟往府内走。
然而，莫锦瑟却在宋麟的搀扶下，没有立刻前往正厅接受众人的嘘寒问暖。她的目光，越过厅堂敞开的门扉，直直地投向了通往内院正房的方向，带着一种急切而焦灼的渴望。“爹……大哥……”她看向父亲和长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我想……先去看看娘……”
莫名和莫元昭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莫锦瑟的心思。窦令仪分娩月余，虽已出月，但因生产时耗损太过，至今仍气血两亏，只能卧床静养。“应该的！应该的！”莫名连连点头。“父亲，我带小五过去。”莫元昭立刻接口道。
在莫时雨细致稳妥的搀扶下，莫锦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着记忆中最熟悉的那座院落——父亲与继母窦令仪的正房行去。身后的喧嚣被暂时抛下，她心中只有那位虽非生身母亲，却给予她无限温情、在她生命里扮演着重要角色的温柔女子。
宽敞明亮的正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宁神草药香气。窗棂半开，早春的和风将纱帘吹拂得微微晃动。一张宽大结实的檀木雕花拔步床被厚厚的锦帐半掩着。床上，窦令仪只穿着素雅的寝衣，长发未束，随意地披在肩后，更显清瘦苍白。她的脸色依旧不见太多红润，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靠坐在堆叠柔软的靠枕上。
她听到外面远远传来的喧闹声，知道是锦瑟回来了，心头早已激动万分，挣扎着想下床更衣去迎接。旁边伺候的贴身妈妈李氏和几个丫鬟吓得赶紧按住她。“夫人！万万不可！您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将军吩咐过，您要静养！”“是啊夫人！大小姐孝心，肯定马上就会来看您的！”
就在这拉扯间，门帘被轻轻掀开。莫时雨清脆的声音传来：“母亲，小五来看您了。”他引着莫锦瑟走进来。窦令仪动作一顿，目光猛地投向门口！
光影之中，一个身怀六甲、腹部高高隆起的身影在莫时雨小心翼翼地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窦令仪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莫锦瑟脸上。那是她视如己出、日夜惦念的孩子！看着她恢复红润但略显疲惫的脸颊，看着她带着无比复杂情绪望向自己的清亮眼眸……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窦令仪的呼吸猛地一窒！巨大的思念和担忧混合着病体的虚弱，让她嘴唇哆嗦着，眼圈瞬间泛红！莫锦瑟的目光贪婪地描绘着继母苍白瘦削的容颜，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盈满眼眶的深切思念与泪水……那些因离家而生的愧疚，那些无声岁月里对这份温柔守护的渴望，再也无法抑制！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只见莫锦瑟轻轻挣开莫时雨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有些吃力地走到床前。她微微屈膝，在距离床榻一步之遥的地方，缓缓跪下。“娘……”如同幼时无数次那般依赖的呼唤，带着浓重的哽咽和无尽的孺慕之情，清晰无比地再次从这个坚强女子的口中唤了出来！这声“娘”，不再是礼仪上的称谓，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依恋！她终于喊出来了！在经历了离家的孤寂、无言的煎熬之后，她终于能再一次清晰地对着这个永远包容她的温暖港湾，喊出这声最珍重的呼唤！
窦令仪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两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她强忍的界限，汹涌地冲出眼眶，沿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