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1/2)
话说宝玉在林黛玉的房间里讲起“耗子精”的玩笑话时,宝钗突然闯入,借机调侃宝玉在元宵节竟然不知晓“绿蜡”的典故,于是三人便在房中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打趣逗乐。
宝玉心里正担心黛玉饭后可能会因为困倦而贪睡,怕她积食或者晚上失眠,这些都不利于身体保养。
幸好宝钗进来,大家谈笑风生,林黛玉也因此打消了睡意,宝玉这才安心下来。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吵闹声,众人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倾听。
林黛玉首先笑道:“准是你妈妈和袭人在嚷嚷呢。袭人就算了,要是你妈妈再过分挑剔她,那可真是太不明智了。”
宝玉急忙想要上前去,却被宝钗迅速拉住,她劝道:“你别跟你妈妈争执了,她年纪大了,有时候犯糊涂,咱们还是多让着她些为好。”
宝玉答道:“我明白了。”
说完,他走近一看,只见李嬷嬷拄着拐杖,正站在那儿训斥袭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当初是我提拔你的,现在我来了,你却大模大样地躺在炕上,见了我也不理不睬。一门心思只想装妖作怪迷惑宝玉,害得宝玉都不理我了,只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用几两银子买来的丫头,竟敢在这屋里兴风作浪,成何体统!再不老实,就把你配给一个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像妖精一样迷惑宝玉!”
袭人起初以为李嬷嬷只是因为她躺着而生气,便解释说自己病了,刚出汗,蒙着头没注意到她。但听着李嬷嬷不停地骂她“迷惑宝玉”,“装妖作怪”,甚至提到“配小子”,袭人心中又羞又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尽管宝玉听了这些话,也不好发作,只得替袭人解释说她“生病了”、“在吃药”之类的话,并补充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其他丫头。”
李嬷嬷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说道:“你就只护着那些小狐狸精,哪里还认得我?你让我去问谁?谁不是帮着你说话?哪一个不是袭人给压制的!这些事情我全都清楚。我这就到老夫人、太太面前去评理。我把你拉扯这么大,现在不吃我的奶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任凭那些丫头们欺负我。”说着,她也哭了起来。
这时,黛玉、宝钗等人也走过来劝解道:“妈妈,您老人家就宽恕他们这一次吧。”
李嬷嬷见她们来了,便拉着她们诉说自己受的委屈,从以前的吃茶事件、茜雪被撵出,到昨天的酥酪事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恰巧凤姐正在正厅里算完了赌博的输赢账目,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吵闹声,便知道是李嬷嬷的老毛病又犯了,正在训斥宝玉身边的人。
偏偏今天她赌钱输了,正一肚子火没处发,便连忙赶了过去,拉住李嬷嬷,笑着说道:“好妈妈,别生气了。今天是个大节日,老太太刚高兴了一天,您是长辈,别人大声说话,您还得管教他们呢;难道您自己反倒不懂规矩,在这里吵闹起来,惹老太太生气吗?您说说谁不好,我替您教训他。我家里正炖着热腾腾的野鸡,快来跟我一起喝酒去吧。”说着,一边拉着李嬷嬷就走,一边吩咐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杖,还有擦眼泪的手帕。”
李嬷嬷被凤姐拽得几乎脚不沾地地跟着走了,嘴里还念叨着:“我也不要这条老命了,索性今天就不讲规矩,大闹一场,就算丢脸,也比受那贱妇的气强!”
宝钗和黛玉在后面跟着,见凤姐这番举动,都拍手笑道:“亏得这一阵风,把老婆婆给吹跑了。”
宝玉点头叹息着说:“这又是哪里的账本算不清,专挑软柿子捏。昨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不小心得罪了她,这笔账又算到人家头上去了。”
话还没说完,晴雯在一旁笑道:“谁又发疯了,去得罪她干嘛!就算真的得罪了她,也有本事自己承认,没必要连累别人!”
袭人一边哭着,一边拉着宝玉说:“为了我你得罪了一个老婆婆,现在你又为了我得罪这些人,这还让我怎么承受得了?你总是这样拉别人下水。”
宝玉见她病成这样,又平添了这些烦恼,连忙忍住怒气,安慰她继续躺下发汗。看到她又是熬汤又是烧火,宝玉就守在她旁边,斜倚着劝说她只管养病,别想那些不重要的事让自己生气。
袭人冷笑着回应:“要是为这些事生气,这屋子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但要是长此以往,一直这样,可让人怎么办呢?我常常劝你,别为了我们得罪人,你只顾着一时为我们出头,他们都记在心里,等遇到难关,说得好听还是难听,大家心里都有数!”说着,她不禁流下了眼泪,但又怕宝玉烦恼,只好勉强忍住。
不一会儿,负责杂务的老妇人熬好了两副药送来。宝玉见袭人刚有些出汗的样子,不忍心叫醒她,就自己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喂她服下,随后吩咐小丫头们铺好炕。
袭人说:“你吃过饭没有?不管怎样,先到老太太、太太那里坐坐,和姑娘们玩一会儿再回来。这样我也能安心躺会儿。”
宝玉听了,只好替她摘下簪环,看她安顿好,自己便往长辈的住处去了。饭后,贾母还想和几位老管家媳妇打牌解闷,宝玉心里惦记着袭人,便回到自己房里,见袭人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他自己也想睡,但天色还早。
这时,晴雯、绮霰、秋纹、碧痕都去寻乐子,找鸳鸯、琥珀等人玩耍去了,只有麝月一个人在外屋灯下摆弄骨牌。
宝玉笑着问:“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玩去?”
麝月回答:“我没钱。”
宝玉笑道:“床底下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输的吗?”
麝月说:“她们都去玩了,这屋里总得有个人守着吧?况且袭人又病了。满屋子上面是灯,们休息休息;小丫头们也是忙了一天,现在还不让她们去玩玩?所以我让她们都去了,我在这里照看着。”
宝玉听到这番话,心想这简直又是一个袭人的翻版。于是他笑着说:“我就坐在这儿,你放心去吧。”
麝月回应道:“你既然在这儿,那就更不用我去了,咱们两个聊聊天、开开玩笑,岂不是更好?”
宝玉笑道:“那咱们俩做些什么呢?感觉挺无聊的。算了,早上你说头痒,现在正好没事,我来帮你篦头吧。”
麝月听了便说:“好呀。”说着,她把文具镜匣搬过来,摘下钗钏,散开头发。宝玉拿起篦子,细心地为她一一梳理。刚篦了三五下,晴雯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原本是来取钱的。一见他们俩这副模样,便冷笑着打趣道:“哟,还没喝交杯酒,就先上头(旧时婚礼中新郎为新娘梳头的一种仪式)了!”
宝玉笑着招呼她:“来来来,也给你篦一篦。”
晴雯说:“我可没那福气。”说着,拿了钱,一甩帘子就出去了。
宝玉站在麝月身后,麝月对着镜子,两人镜中相对。宝玉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满屋里就数她爱嚼舌根。”
麝月听后,忙向镜子摆手,宝玉会意。突然,帘子一响,晴雯冲了进来问道:“我怎么爱嚼舌根了?咱们倒说说清楚。”
麝月笑道:“你走你的吧,又来问别人了。”
晴雯笑道:“你又偏帮着她。你们那些偷偷摸摸的,我都知道。等我找回来再跟你算账。”说完,她就径直出去了。
宝玉平复了情绪,让麝月悄悄地服侍他睡觉,不敢惊动袭人。这一夜都没有什么话说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袭人因为在夜里发了汗,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只喝了些米汤来静养。
宝玉见状放心下来,饭后便漫步到薛姨妈这边闲逛。
那时正值正月,学堂放了年假,女孩子们也因忌讳做针线活而空闲下来。贾环也过来玩,恰巧碰到宝钗、香菱和莺儿三人正围着棋盘下围棋消遣。
贾环见了,也想加入游戏。宝钗平时对待他就像对待宝玉一样,没有特别的想法,今天听说他想玩,就让他坐下来一起玩。一盘棋赌注是十个钱,头一盘贾环赢了,心里非常高兴。可谁知后来接连输了几盘,他开始有些焦急。轮到他掷骰子时,如果掷出七点就能赢,掷出六点的话,只要莺儿接下来掷出三点也能赢。于是他拿起骰子,使劲一掷,其中一个骰子稳稳停在了五点上,另一个却还在旋转。莺儿拍着手直喊“幺”,而贾环则瞪大了眼睛,“六七八”地乱喊一气。结果那骰子偏偏转出了幺点。
贾环愤怒起来,他伸手抓起骰子,立即就去拿钱,声称是个六点。
莺儿反驳道:“分明是个ㄠ!”
宝钗见贾环情绪激动,便瞅着莺儿说道:“越长大越没规矩,连爷们都能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
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这样说,不敢再说话,只得放下钱来,口中嘟囔道:“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和宝二爷玩,他输了那么多,也没见着急。剩下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一抢,他一笑就过去了。”
宝钗不等她说完,连忙打断她的话。
贾环反驳道:“我怎么能比宝玉?你们都和他亲近,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大的。”说着,他开始哭泣。
宝钗急忙劝他:“好兄弟,别再说这种话了,别人会笑话你的。”她又开始责骂莺儿。
正当宝玉走过来时,见到这番情景,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贾环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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