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栀子花娘(2/2)
“他们动了鬼母的本命灯。”童女突然转身跑向后院,沈鱼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她反手扯住衣袖。“北斗七星缺了末一颗,日本鬼子枝子炼了水傀儡。”她右眼的花印突然像被火燎着般发烫,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我去救鬼母婆婆。否则她的命灯就快熄了。”
话音未落,苏州河面上突然传来纸人的窸窣声。那些原本漂在水面的纸人不知何时立了起来,脸上的朱砂嘴突然咧开,竟张成血盆大口。河底传来沉闷的闷响,“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淤泥里挣扎,搅得河水都泛起了黑泡。沈鱼看见童女跳进水里时,湿透的裙摆突然绽开银色的鳞片,转瞬间便化作道龙形水柱,裹挟着漫天雨丝冲入河底。
水面上的纸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一个个炸裂成纸浆。当那抹银光再次浮出水面时,童女怀里的鬼母婆婆已没了往日的精神,满头白发尽染血色,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沈鱼慌忙伸手去接,老妪却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河面——那片漂浮的黑绸上,绣着的北斗七星图案里,末尾的那颗星竟缺了个豁口,正滴着乌黑的水,在绸面上晕开一个个墨团。
“咳咳……”马飞飞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伤口竟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他踉跄着扑向河岸,指着黑绸嘶吼:“是吴山庙会的签筒!鬼母婆婆的令牌缺了最后一颗星!”他衣襟上的梅花刺绣不知何时变了模样,原本清雅的白梅突然绽开无数血丝,在布料上蔓延游走,活像朵盛开的罂粟。
沈鱼摸着掌心的青铜令牌,突然听见老妪喉头发出咕噜声响。她艰难地抬手指向东方,枯槁的指尖抖得厉害:“吴山...北斗台...”话音未落,血沫突然从她嘴角涌出,像破了的红绸子般不断往外淌。她右眼的花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渐渐成了死寂的灰白。
三、天亮大家就去吴山
暴雨突然停了,像是被谁掐断了雨线。云隙里漏出半轮残月,给苏州河镀上层冷光。沈梦醉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口,军靴碾过积水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夜鹭。他把驳壳枪别回腰间时,河面上残余的纸人突然齐齐爆裂,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着银鳞般的光,像是撒了把碎银子。沈鱼望着河面上渐渐熄灭的莲花灯,怀里的青铜令牌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差点脱手。
“天亮就去吴山。”沈梦醉扯下衣襟上的布条,蹲下身给马飞飞包扎还在渗血的伤口,皮鞋在青石板上拖出吱呀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俩人就别去了,沈鱼你身怀六甲,经不起折腾。马飞飞这伤刚好,身体虚得很。”
“我得去。”马飞飞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衣襟上的血梅花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突然绽开新的裂纹,血色顺着纹路往外渗。“枝子的水蛊是七年一劫,今年正好是第七年。我的身体抗得住,当年鬼母婆婆救我时,就把蛊引到我身上了。”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扯开衣襟,肋侧竟有朵暗红的栀子花纹身,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正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像是活的。
沈鱼望着河面漂浮的血色绸缎,突然觉得这雨后的夜晚格外黏稠,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栀子花香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怀里的青铜令牌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一圈圈涟漪似的光晕在令牌上扩散,像是在应和什么古老的咒语。她低头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此刻心里却燃着团火。“马飞飞既然要去,我也去。”她抬头看向沈梦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离临盆时间还早着呢,再说,这令牌总在发烫,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沈梦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刚要反驳,却见河面上突然漂来片新鲜的栀子花瓣。那花瓣在水面打着转,避开了漩涡与暗礁,径直朝着庙门漂来,最终停在石阶下,沾着的水珠在月光里亮得像碎钻。童女突然开口,右眼的花印又泛起淡红:“花瓣是引路灯。”她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鬼母,“婆婆的命灯还没熄透,北斗台有续灯的法子。”
沈梦醉望着三人眼里的光,突然叹了口气。他从背包里掏出三发子弹,摆在供桌上排成直线,子弹的反光在墙上投出三道枪影。“吴山的雾里藏着吃人的东西,”他的声音沉得像河底的淤泥,“到了那儿,得听我的。”
沈鱼摸着发烫的令牌,马飞飞按住肋侧跳动的纹身,童女抱紧怀里的鬼母。庙外的苏州河静静流淌,载着那片栀子花瓣往东方去,仿佛在预示着前路——既有栀子花的甜香,也有藏在香里的血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