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最强之矛,攻最坚之盾!(2/2)
“陛下亲自‘看’。”荀彧低声,“此矛,不过纸。”
“他们不会罢手。”程昱笑,“当矛遇盾,常常接一招——砸‘盾’。”
第三招至得更直白:一名壮汉肩上扛着货箱,借着人群挤撞“价牌石”,木箱一翻,石畔只剩半尺。市眼短号响,廊灯一齐亮。两名基建兵跨前半步,手中短杖一横,箱角被硬生生拖偏,石未伤。壮汉还想再撞,老太已一步跨到石前,手指按在“欺市重罚”那一行里最重的字上,声音比石头还硬:“谁敢砸石,就砸到我身上。”
人的“盾”比石更沉。壮汉两步退开,被鸩的人“轻轻”扶住,转身时脚腕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拉到廊后。
“够了。”郭嘉抬手,声线一收,“将作署,‘坊堡演变’——乙式。”
号角换调。与昨日不同,乙式的变化更快:枢梁合,浮板翻,石锁启。三刻未满,坊心已收成一方四角;廊门未闭,人却已在栅内有序。更巧的是,两侧墙面拉下一层细网,是“竹骨灰皮”的薄片,用麻绳连成,既挡肩撞,又透光。北车旁的人一抬眼,只看到一方明亮的网把人守在灯下,有鼓为节,有石为心,有市眼为“开口”。他忽然明白:这座城的“盾”,不是一面,是成百上千面小盾连成的“甲”。
“奉孝。”度支使送来一封小札,“上游商贾两家,刚接了北边的‘信’,要压仓不出。观风。”
“看不住就走,”郭嘉把札子在指间一折,塞回袖里,“但给他们一条回头路。荀公——”
“在。”荀彧会意,“今夕前,若二家回到‘白石台’签‘守信誓’,既往不咎;若不回,明日‘刻名’外加‘逐市’。”他顿了顿,又补一句,“‘逐市’不是‘逐人’,是逐他这张脸。他换家名可再来,先在白石上刻‘悔’。”
“给‘悔’的刻位?”程昱挑眉,“你们这盾,兼了刀与掌。”
“人心是最坚的盾。”杜畿道,“但最怕碎。要给它缓一缓的地方。”
黄月英在一旁看着人流与光,她把风盘往袖里一收:“风南偏,火不躁,可以杀一炉厚砖。城里会要。”
“杀厚砖?”杜畿回看她,“你又要造什么‘黑科技’?”
“不黑。”月英笑出了酒窝,“‘石牙’。把‘石锁’变成短牙,平时藏在槽下,急时起,脚不伤,阵可合。——还有‘计数滑轮’,放到‘平准车’上,领米之人自取自计,小吏只看。人多不乱,手慢不挤。”
“你这手,”程昱笑,“比矛快,比盾稳。”
“我只是匠。”月英收回笑意,“矛是‘信’,盾也是‘信’。我守的是能让人信的‘法’。”
日光向西,影子拉长。影子钱庄甲号的队伍不再窜动,白石台前的名字一行行长出来。尚书台把第一批“十二行”的印章递下去,玄圭挨个校,真。北车人看了看天色,收了袖。他们以为最锋利的矛刺在“钱”与“言”,不料刺在人的手掌与石上,软得进不去。
然而风从北头仍在盘。傍晚,传令官再一次跑入,跪道:“启府!城外北渡,有小股马队昼伏夜出,疑截粮。上游县仓传回:两处粮船被迫折返。”
“最强之矛要去打‘最坚之盾’的源头了。”荀彧的扇面一收,“他们要捅‘仓’。”
“盾不在仓口,在仓单。”郭嘉微笑,眼底却沉,“——开‘仓券互换’。”
“仓券互换?”度支持疑。
“持‘凭券’者,今日起可换‘仓券’。”郭嘉道,声音不紧不慢,“‘仓券’上写船名、卡位、重量,由‘九章’之‘仓’刻印,玄圭校验。粮未到,券先到;券在手,米在市。若三日内粮不到,许府以官库补差;三日内粮到,‘仓券’自动换实。——让矛刺不着‘空’。”
“好。”曹操至此第一次出声,短促而狠,“以券攻刀。扰仓者,军法,不赘。”
“遵。”三司分路而去。尚书台刻“仓券”;度支主账;将作署拨出“平准车”两列专走仓券路线。白石台旁,十二行的掌柜们握着新鲜的“仓券”,互相看了看,又看“价牌石”,心里似乎都静了一寸。
夜色渐深,样街灯色如金。听震匣的墨针在“可”内上下游移,风盘的黑石停在“癸”的刻点上。北渡那边偶尔扬起一点火光,很快被风压灭。两家动摇的商贾最终在“白石台”前各签了一个“悔”字,黑得眼睛疼。人群在一阵短促的嗟叹后,竟然也释了一口气:原来“悔”也可以刻在石上,不是只刻在人心里。
子时前,影子钱庄的账本合上,今日价未破上限,兑付无滞。仓券第一批放出,回收顺畅。尚书台在“尺籍”的最后一页写下小字:白石立,十二行立,仓券行。杜畿把“九章尺”再贴着玄圭看了一眼,青光不冷了,像被灯火温过。
“奉孝。”荀彧与他并肩走在廊下,灯影拉长了两人的背,“最强的矛,打最坚的盾,今日算打了第一回。”
“哪有‘最’。”郭嘉轻笑,咳意压下,“只有‘更’。”
“更?”荀彧挑眉。
“他们的矛会换法,我们的盾也要长厚。”郭嘉抬手,轻轻点了点“价牌石”与“白石台”,“下一回,不只在市,不只在钱,会在粮道与人心之间的暗处。——盾要提前站在那里。”
“站在哪里?”
“站在‘看’字里。”郭嘉望向小台。汉献帝已退,却留灯一盏。那灯不亮不暗,像一颗在风里稳稳跳着的心。
北风绕城不进,沿河而去。客馆之中,北使坐在暗处,指尖轻轻摩挲那张押了印的赌约。他并不恼,甚至笑。笑里有寒:“矛未尽,盾未尽。我们看谁先换得更快。”
窗外,一枚小小的“仓券”在灯下晃了一下,落入某人的袖中。那只袖子属于白石台前刻了“悔”的一位掌柜。他抬头看了一眼“看”,低低地叹了口气,往家里走。
——夜过半,灯不灭。城的“盾”在灯下合缝成甲,“矛”在远处换刃磨光。明日之争,不在廊下,不在石前,在渡口与仓口,在一张张券与一条条账里。谁先失手,便先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