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双针鸣，故人来（1/2）
周遭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姜芸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阶上，面前是那块从废墟里扒出来的、边缘带着焦痕的素白绸布。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指尖的这一方天地。阳光透过稀疏的梁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素描。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针尖落下，挑起一丝嫩绿的丝线，穿过绸布，再从另一面探出，带出一个微小的、完美的线结。那不是普通的绣工，而是一种对话。她不是在绣一株兰花，而是在用针线，将昨夜所有的心痛、愤怒、感动与希望，一针一针地，缝进这片焦土的记忆里。
这株兰花的根，她用深褐色的丝线绣得盘根错节，紧紧抓附着茎却挺拔有力，顶端那朵含苞待放的兰花，则用最明亮的月白色丝线勾勒，带着一种不屈不挠的、向上的生命力。
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每一次吐纳，都仿佛与灵泉的脉动合而为一。丹田处那股温热的泉水，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缓缓流淌，滋养着她的精神，让她在连夜的疲惫中，依旧保持着一份清明。
“姜芸姐。”
小满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蹲在姜芸身边，好奇地看着那幅初具雏形的绣品，“这兰花……真好看。好像……昨天我们一样，从火里钻出来的。”
姜芸的针尖一顿，抬起头，对小满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是啊，从火里钻出来的。”她轻声说，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身旁那个暗红色的木盒上。
盒盖开着，两枚金针并排躺在里面。一枚是她空间里的，针身温润，仿佛常年被灵泉滋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另一枚是刚从地基下挖出来的，针身同样金光闪耀，但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像一块沉睡了百年的寒铁。
一样的样式，一样的材质，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个疑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姜芸心头。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新出土的金针。针尖依旧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她试着用这枚针，在绸布的角落刺了一针。
触感很奇怪。没有灵泉的加持，这一针显得有些生涩和滞重，仿佛针与布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阻力。她能感觉到，这枚针里没有“活物”，它只是一枚工艺精湛的工具，沉寂，古老。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枚？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相隔近一个世纪？
她闭上眼睛，将灵泉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手中的金针。没有反应。她又尝试着，将两枚金针的针尾轻轻碰在一起。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嗡鸣，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振。她丹田的灵泉猛地一荡，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那枚属于她的金针针身，瞬间亮起一层柔和的光晕，而另一枚冰冷的金针，也在这光晕的映照下，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它们……认识彼此！
这个认知让姜芸的心跳骤然加速。这绝不是巧合。民国绣娘，她的空间，这个合作社，这两枚金针……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被时间掩埋的巨大秘密。
就在这时，张强带着几个村民抬着一根巨大的、烧得半焦的横梁从旁边走过，他额上全是汗，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渗出一点血迹，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大声地喊着号子，指挥着大家。
“一、二、三，起！”
那股子生猛的、不服输的劲头，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姜芸的心房。她看着张强，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乡亲，看着远处王桂香揭开锅盖时冒出的滚滚蒸汽，心中的迷雾似乎被这股人间的烟火气冲淡了些许。
秘密需要时间去解开，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深吸一口气，将两枚金针重新放回盒子，盖上盖子，然后将盒子小心地放进自己的随身包里。她重新拿起绣绷，换回自己那枚带着灵泉温度的金针，继续绣那株兰花。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境又有所不同。如果说刚才，她是在抒发个人的情感，那么现在，她感觉自己是在为所有人绣。每一针，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期望。
下午，县扶贫办的刘主任和玛利亚一同来了。他们带来了正式的批复文件和捐款协议，更重要的是，带来了一个消息。
“姜芸，”刘主任的表情很严肃，但眼神里却透着兴奋，“省里‘非遗扶贫成果展’的组委会听说了咱们这里的事，非常震动。他们刚刚打来电话，决定在展会期间，临时增加一个主题论坛。”
玛利亚接过了话头，她的中文流利而标准：“论坛的主题，就是‘灾难后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组委会想邀请你，作为唯一的基层代表，在论坛上做一个十五分钟的发言。”
姜芸愣住了。她？发言？在那种汇聚了国内外专家学者、政府官员的场合？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惶然。她只是一个绣娘，一个拿针比拿笔更熟练的手艺人。
“说什么，不重要。”刘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重要的是，谁来说，以及怎么说。你代表的是从火里站起来的苏绣合作社，是咱们所有不甘心、不服输的绣娘！你就说说你的心里话，说说我们是怎么从一片废墟里，重新把家建起来的。这比任何报告都有力量！”
玛利亚也点头附和：“Jiang, this is not jt a speech. This is a stage. A stage to tell the world your story, to show the the true resilience of Su Xiu. This is also a battle, a battle for public opion, for sypathy, for sup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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