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血色黎明与电波情牵(1/2)
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被东方一丝倔强的鱼肚白缓缓驱散。76号大院内的灯火却比往常更加通明,人影幢幢,气氛却与往日的阴森压抑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肃杀过后的、带着疲惫的紧绷。
会议室里,赵德明被带走时留下的绝望与怨毒,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马汉卿颓然坐回椅子上,用手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这个区长难辞其咎,仕途必然蒙上厚厚的阴影。李特派员则依旧站得笔挺,目光深沉地看着墙上显微阅读器投射出的、尚未关闭的证据影像,那些白纸黑字(或者说,黑白影像)记录下的背叛,触目惊心。
沈惊鸿没有坐下,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支撑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背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连日来的亡命奔逃、精神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松弛,以及……对柳如烟安危的极致担忧,如同潮水般交替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等待着地下刑讯室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终于,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先前奉命前去解救柳如烟的行动队长冲了进来,他脸色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最终落在沈惊鸿身上,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报、报告……柳主任……我们找到她了……但是……她……她伤势过重……已经……已经……”行动队长的声音低沉下去,后面的话淹没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虽然早有最坏的预感,但当这冰冷的现实真正摆在面前时,沈惊鸿还是感觉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急忙用手撑住墙壁,才没有倒下。
那个在机要室里冷静睿智、在最后关头将生死置之度外传递出关键证据的女子……那个用纤细肩膀试图扛起一份公道的同志……就这样……没了?
一股混杂着巨大悲痛、愤怒和无法言喻的愧疚感,瞬间将他吞没。是他……是他连累了她!如果不是为了帮他,柳如烟或许还在那个看似冰冷、实则相对安全的机要室里,做着她的本职工作……
“人在哪里?”李特派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沉痛。
“还……还在
沈惊鸿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什么也没说,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卫兵,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朝着会议室门外走去,朝着那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阴森恐怖的阶梯走去。
马汉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李特派员看着沈惊鸿那决绝而悲怆的背影,眼神复杂,对行动队长挥了挥手:“带路。”
地下刑讯室。
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气息,几乎凝固成了实质。昏暗的灯光下,柳如烟被平放在一张临时找来的担架上,身上盖着一件不知是谁的制服外套,遮住了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异常安详的脸庞。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沈惊鸿一步步走到担架前,缓缓蹲下身。他看着柳如烟那张依旧秀美、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脸,记忆中那个在慈善晚宴上与他默契周旋、在机要室里冒险传递信息、在最后时刻写下“勿以我为念”的坚毅女子,与眼前这冰冷的躯体重叠在一起。
他伸出手,颤抖着,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沾血的黑发拂开。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皮肤的瞬间,巨大的悲痛终于冲垮了堤坝,他猛地低下头,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喉咙里滚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特派员和马汉卿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即便是马汉卿这样久经宦海、心肠坚硬的人,此刻也不禁为之动容。李特派员更是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叛徒,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良久,沈惊鸿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已不见泪痕,只剩下一种被冰封般的沉静与酷寒。他仔细地、小心翼翼地为柳如烟整理了一下盖在身上的外套,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然后,他站起身,转向李特派员和马汉卿,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说道:“李特派员,马区长。柳如烟同志,是为揭露叛徒、为抗日救国而牺牲的。我希望,她能得到一个烈士应有的哀荣。”
“这是自然!”李特派员毫不犹豫地郑重承诺,“柳主任的英勇事迹和牺牲,我们会如实上报!她的身后事,组织上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马汉卿也连忙附和。
沈惊鸿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担架上那张安详的面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毅然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与悲伤的刑讯室。
他不能沉溺于悲伤。叛徒虽已落网,但事情远未结束。山口一郎还在逍遥法外,战争的硝烟并未散去。而且,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告诉林薇,他还活着,冤屈已雪!
重庆,林薇住所。
天色大亮,但对于被软禁在家中的林薇来说,白天与黑夜并无区别。自昨天那场石破天惊的记者招待会后,外面的世界仿佛与她隔绝了。楼下的监视依旧,甚至感觉更加严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笼罩着这座小楼。
她坐在书房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早已失去能量的凤凰胸针,仿佛这是她与沈惊鸿之间唯一的、脆弱的精神联结。一夜未眠,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心却如同在油煎火烤。
惊鸿在上海怎么样了?她的破釜沉舟,是帮了他,还是……加速了他的危险?赵德明那条毒蛇,在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柳如烟小姐……她还活着吗?
无数个问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遥远的距离。
就在她心神几乎要崩溃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翠儿端着一碗几乎没动过的白粥和小菜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翠儿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凑近林薇,用极低的声音,激动地说道,“小姐,外面……外面好像变天了!”
林薇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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