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江湖势力的 “边界协议”(1/2)
雍正五十三年夏的淮河,浊浪裹着泥沙,拍在漕船的橡木船身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瑞祥号掌柜李默扶着船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他怀里揣着青海卫总兵的急信,信上写着 “军屯农户已翻耕好 800 亩地,就等玉米种下种”,可这趟漕运,从江南出发时就透着不对劲,码头的老漕工偷偷跟他说 “黑沙洲一带最近有蒙面人出没,专劫官船”。
辰时三刻,船行至黑沙洲,芦苇丛突然无风自动。李默心里一紧,刚想喊伙计戒备,十几艘窄小的乌篷船就像箭一样窜了出来。船上的人蒙着黑布,只露双眼,手里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人嗓门粗哑:“留下船上的种子,饶你们全尸!”
李默刚要指挥伙计拿扁担反抗,就见对方从怀里掏出火把,“呼” 地一声扔了过来。漕船的帆布是去年的旧布,遇火就燃,瞬间窜起半人高的火苗。伙计们慌了神,有的去扑火,有的去护种子,乱作一团。蒙面人趁机跳上漕船,用麻袋往船上装玉米种,李默想拦,却被一个蒙面人踹倒在地,后腰撞在船帮上,疼得直抽气。
混乱中,一艘漕船的船底被火把烧穿,江水 “哗哗” 往里灌,船身很快倾斜,200 石玉米种随着倾斜的船身滑进淮河,沉了底。蒙面人见目的达到,故意扔下一面绣着 “淮河漕帮” 的杏黄旗,然后驾着乌篷船钻进芦苇丛,转眼就没了踪影。
李默捂着腰,看着燃烧的漕船和沉底的种子,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赶紧让人把剩下的 600 石种子转移到没着火的船上,掉头返回江南码头,同时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报信。
消息传到京城时,青海卫的急奏也送到了御书房。胤禛展开奏报,上面的字像针一样扎眼:“军屯农户王二柱等 30 户,已备好犁耙、肥料,因缺种,昨日围堵卫所,哭求‘若再等十日无种,只能弃耕去逃荒’;现弃耕农户已达 30%,卫所士兵劝不住,恐生民变。”
胤禛把奏报拍在案上,茶水溅出来,打湿了奏报的边角。他指着奏报,对江兰和江石头说:“青海卫的军屯是新政的样板,现在种子被劫,农户要弃耕,这要是传出去,其他地方的农户还会信新政吗?”
江石头站在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皇上,京营的士兵能守住主城的城门,可这淮河的河道、伏牛山的山林,都是江湖势力的地盘,咱们的人不熟地形,硬闯就是送死。之前派去查山匪的士兵,在伏牛山绕了三天,连山匪的窝都没找到。”
话音刚落,河南巡抚的奏报又送了进来。江兰接过奏报,快速扫了一遍,脸色凝重:“河南也出事了 —— 威远镖局护送 500 引官盐去河南州县,行至伏牛山时被山匪劫了,100 引盐被抢走,镖师追了三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现在河南的盐价从 35 文一斤涨到了 60 文,农户王老汉揣着缴完税剩下的 300 文,在盐铺前转了三圈,还是没舍得买,说‘缴完丁银,再买高价盐,这个月只能喝稀粥了’。”
胤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漕运、盐运都断了,新政的物资送不出去,百姓要骂朕是昏君!江兰,你有什么法子?”
江兰走到案前,指尖划过奏报上 “漕帮镖旗”“山匪火攻” 的字样,沉吟片刻说:“皇上,江湖势力不是铁板一块,漕帮的秦万山、威远镖局的沈烈,都是讲规矩、有侠心的人。硬剿只会把他们推到八爷党那边,不如跟他们签‘边界协议’—— 咱们不干涉他们的正当营生,帮他们修船、做护具,换他们帮着护新政物资、查走私。这样既不用流血,又能保住物资,是双赢。”
“秦万山?沈烈?” 胤禛回忆起这两个人的名字,“秦万山是不是当年拒八爷党垄断漕运,被打断腿的那个漕帮舵主?沈烈是不是免费护过山东赈灾粮的镖师?”
“正是。” 江兰点头,“这两个人都受过八爷党的害,对八爷党恨之入骨,而且他们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 漕帮的船老了,运货效率低,帮众收入降了三成;镖局的镖师流失严重,护镖成功率从 90% 降到了 60%。咱们帮他们解决困难,他们肯定愿意跟咱们合作。”
胤禛点了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尽快去跟他们谈。”
三日后,江兰带着丫蛋、大宝,坐漕船去了淮河漕帮的总舵。漕帮总舵设在淮河岸边的一座旧宅里,院子里堆着几艘破旧的漕船,船身上的漆皮都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有的地方还长了霉。几个漕帮帮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粗瓷碗,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见江兰一行人进来,都警惕地站了起来。
秦万山拄着拐杖,从堂屋里走出来。他今年六十岁,头发花白,左裤管空荡荡的,用布条绑在腿上 —— 那是当年拒八爷党时,被八爷党的人打断的。他的拐杖是枣木做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丫蛋后来才知道,那些纹路是漕帮历代舵主的名字。
“江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万山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威严。他把江兰一行人让进堂屋,堂屋里的桌椅都是旧的,桌面裂着缝,用布条绑着。
江兰没坐,而是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江老实做的防水木材样本,另一样是小宝画的 “军屯丰收图”。她把木材样本递到秦万山面前:“秦舵主,您看这木材,是瑞祥号木工组用桐油泡过的,防水防腐,帮您修船,船的寿命能延长三年,运货效率能提高三成,帮众的收入也能多三成。”
然后,她又展开 “军屯丰收图”:“您再看这图,青海卫的农户种上您护的种子,秋天就能丰收,到时候百姓会说‘是漕帮的秦舵主帮咱们保住了收成’,八爷党再想挑拨您跟百姓的关系,也没人信。”
秦万山接过木材样本,用指甲划了一下,没留下痕迹。他又看着 “军屯丰收图”,图上的农户笑着收割玉米,孩子在田埂上跑,眼里满是希望。他想起当年自己拒八爷党时,就是想让帮众和百姓能好好过日子,可现在漕帮的日子越来越难,帮众有的都去给八爷党的人当差了。
秦万山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破旧的漕船:“江大人,不是我不信您,只是官府的人说话不算话的太多了。当年八爷党找我,说‘帮我垄断漕运,给我白银万两’,我拒了,结果被打断腿,官府也没帮我讨个说法。现在我跟您合作,万一官府以后反悔,漕帮的兄弟怎么办?”
江兰走到秦万山身边,认真地说:“秦舵主,我以江兰的名义向您保证 —— 修船的木材,瑞祥号已经备好了,明天就从江南运过来;帮众的护具,我让织坊的人做,免费送您;以后漕帮护新政物资,每趟给帮众 20 两补贴,由瑞祥号直接发给帮众,不经过官府的手。您要是还不放心,咱们可以立字据,签字画押。”
秦万山看着江兰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拒八爷党的初心,终于点了头:“好!江大人,我信您一次。漕帮的兄弟,以后就跟您一起护百姓、护新政。”
离开漕帮总舵,江兰又带着一行人去了威远镖局。威远镖局在河南开封的一条巷子里,院子里的练拳场用青石板铺成,边缘都磨平了。沈烈正带着镖师们练拳,镖师们的动作有些迟缓,脸上带着疲惫 —— 前几天护盐镖被劫,镖师们都没睡好,有的还受了伤。
沈烈今年五十五岁,身材魁梧,手上全是老茧,那是几十年护镖练出来的。他见江兰一行人进来,赶紧让镖师们停下,迎了上去:“江大人怎么来了?是有护镖的活吗?”
江兰笑着摇了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一双护膝:“沈镖头,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这是我母亲让织坊做的护膝,里面缝了厚棉,膝盖处加了皮革,您试试。”
沈烈接过护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大人还惦记着我这老骨头,真是多谢了。” 他坐在石凳上,把护膝套在腿上,活动了一下膝盖,眼睛亮了起来,“比我那旧护膝舒服多了!之前护镖走山路,回来膝盖疼得睡不着,现在套上这护膝,活动着都不疼了。”
江兰看着练拳场里疲惫的镖师,说:“沈镖头,我知道镖局最近日子不好过 —— 山匪多了,镖师流失,护镖成功率也降了。我想跟您合作,官府给您护镖补贴,每趟多给 20 两;还让兰馨镖局的教头来教您的镖师新的护镖法子,比如三人一组站位,遇袭时互相掩护,还有怎么应对火攻。”
沈烈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站了起来:“江大人,您说的是真的?要是能有新的护镖法子,镖师们也不用再受伤了。之前护盐镖,我的徒弟小虎为了护盐,被山匪的刀划伤了胳膊,现在还缠着绷带。”
江兰点头:“是真的。兰馨镖局的教头明天就来,您的镖师想学什么,都可以跟教头说。另外,官府还会派京营的骑兵,在伏牛山周边巡逻,您的镖队遇袭,放红色烟花为号,骑兵十分钟就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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