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夫妻信任（1/1）

府外那污浊不堪的流言，如同无形的瘴气，即便宁国公府门墙高耸，也无法完全阻隔。顾廷烨归府时那身几乎凝成实质的阴沉暴戾之气，便是这瘴气侵入的最直接证明。他踏入房门，挥退下人的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那双惯常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惊涛。

他问出那句话时，声音沙哑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抓住明兰肩膀的力道，失控地透露出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愤怒，以及那愤怒底下，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察觉的、被这世间最恶毒言语所刺伤的痛楚。他并非怀疑明兰，而是这流言本身，是对他身为人夫、人父尊严最彻底的践踏与亵渎。

然而，当明兰抬起眼，用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迎上他风暴中心的目光，清晰地说出“我不信。团哥儿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命”时，顾廷烨心中那根因极度愤怒而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松了一瞬。

他死死地盯着她，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眼中那混杂着暴怒、痛楚与一丝不确定的复杂情绪，在她毫无保留的坦然与坚持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最终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灼热的东西。

下一刹那，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那拥抱毫无温柔可言，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铁箍般的臂膀紧紧圈住她，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用以对抗外界那试图将他们撕裂的恶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沉重地敲击在明兰的耳畔。

“我也不信！”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谁敢再嚼舌根，我拔了他的舌头！谁敢污你清白，我要他的命！”

这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宣告。是他给予她的，最直接、最蛮横，却也最令人心安的信任与庇护。

这拥抱和誓言，如同暖流，瞬间驱散了明兰自听闻流言后便一直盘踞在心底的那丝寒意与不确定。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们之间，历经生死，共度风波，早已不是几句卑劣谣言所能离间。他或许会因这污言秽语而暴怒，会因有人胆敢触碰他的逆鳞而杀意沸腾，但他绝不会将这份怒火，转向她和孩子。

她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坚实温度和激烈心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用行动表明她的依靠与安心。

顾廷烨拥着她，良久，那周身骇人的戾气才渐渐平息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决断。他松开她一些，但仍握着她的手臂，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已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冷静，只是那眸底深处，寒意凛冽。

“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这流言起得蹊跷，传播太快，背后定然有人操纵。”

明兰点头，她早已想到此节：“如此阴毒，直指要害，绝非寻常市井流言。怕是冲着侯爷，冲着我们顾家来的。”

“嗯。”顾廷烨松开她，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如山岳般沉稳，却透着即将出击的猎豹般的危险气息，“先是朝堂弹劾，再是这般下作手段……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了。”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隼：“府内，我已吩咐下去，严禁任何人议论，违者重惩。府外……”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我已让夏泉（注：顾廷烨心腹将领之一）亲自去查，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京兆尹、五城兵马司，还有我们自己的暗线，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谣言的源头，还有背后煽风点火之人，给我揪出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力量。夏泉是他麾下最擅长追踪、审讯的好手，由他亲自出马，可见顾廷烨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以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揪出黑手的决心。

“侯爷……”明兰看着他，心中既暖且忧。暖的是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忧的是这背后显而易见的阴谋与风险。

顾廷烨看出她的担忧，走回她身边，抬手，用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间，动作是罕见的轻柔：“不必忧心。魑魅魍魉，何足道哉？他们既然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他语气中的强大自信与护犊之情，让明兰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怕。只要侯爷信我，只要我们在一条心上，外头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疥癣之疾。”

顾廷烨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低沉而郑重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夜，宁国公府内灯火通明，暗流涌动。顾廷烨的书房彻夜有人进出，一道道指令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在京城的暗处撒开。而内宅之中，明兰安抚了受惊的仆人，严厉整顿了府内风气，确保不会自乱阵脚。

外界的流言依旧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酵，恶意的揣测并未停歇。但在宁国公府这方天地里，那试图摧毁一切的毒箭，却仿佛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壁。这铁壁，正是顾廷烨与明兰之间，历经生死磨难、早已融入骨血的绝对信任。这份信任，成了这骤然袭来的风暴中，最稳定、最温暖的定心丸，也让所有躲在暗处的敌人明白，想要从内部瓦解这座堡垒，是何其愚蠢与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