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孤臣入瓮·宫门深锁(1/2)
京城的轮廓在黎明前的灰暗中显现,如同蛰伏的巨兽,褪去了江南烟雨的温婉,只余下棱角分明的森严与冰冷。崔明远一行人抵达巍峨的朝阳门外时,天边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连日纵马疾驰,风餐露宿,人人皆已疲惫不堪,满身征尘泥垢。
崔明远勒住缰绳,坐骑喷着灼热的鼻息。他抬首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朱红城门,城楼上金钉铜兽在微光中闪烁,威严肃穆,却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心口那沉寂的烙印毫无反应,而怀中的御赐玉佩,自踏入京畿地界,便隐隐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滑腻的微凉,如同毒蛇贴着肌肤游走。
“来者止步!验明身份!”城楼上传来守军校尉洪钟般的喝问,打破了清晨的死寂。
崔明远示意亲卫递上勘合与官凭。那校尉验看过后,眼神却陡然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审视、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避忌。他并未如常打开侧门放行,而是匆匆下了城楼。
片刻之后,沉重的城门并未开启,反而是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戟、腰佩绣春刀的大内禁卫,在一名身着绯红麒麟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太监带领下,如同无声的幽灵,从门洞阴影中鱼贯而出,瞬间将崔明远一行团团围住!
冰冷的长戟寒光闪烁,隔绝了内外。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那绯袍太监,正是司礼监提督、皇帝心腹之一,王振的心腹干将——高起潜。
高起潜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在崔明远风尘仆仆、难掩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形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假笑,尖细的声音拖长了调子:
“崔探花郎,一路辛苦。皇爷惦记着您南巡的‘功绩’,特命咱家在此恭候大驾。”他刻意加重了“功绩”二字,带着浓重的讥讽。“皇爷口谕:崔明远即刻入宫,陛下有要事垂询。其余人等,城外候旨!不得擅离!”
“入宫?”崔明远眉头紧锁,琉璃色的眼眸深处寒光一闪,“高公公,下官奉旨回京述职,理应先行归家梳洗,再递牌子请见。此乃朝廷规制……”
“崔探花!”高起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阴冷威压,打断了崔明远的话,“您怕是还没明白眼下的情形!皇爷的‘垂询’,就是此刻!就是此地!您是要抗旨吗?”他身后的禁卫手中长戟猛地向前递进半寸,冰冷的锋刃几乎触碰到崔明远亲卫的铠甲!
空气仿佛凝固了。禁卫们眼神冰冷,如同看着囚徒。崔明远的亲卫们手按刀柄,怒目而视,却不敢妄动。
崔明远目光如刀,扫过高起潜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扫过那森然的戟林。怀中的玉佩那滑腻的微凉感愈发清晰,如同活物在蠕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和那强烈的不祥预感,缓缓下马。
“臣,遵旨。”声音平静无波,却似冰面下汹涌的暗流。
“这就对了嘛。”高起潜假笑一声,拂尘一摆,“来人,伺候崔探花进宫。”他特意强调“伺候”二字。
两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禁卫上前,一左一右,看似护卫,实则如同押解囚犯般,将崔明远夹在中间。那姿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与侮辱。
“大人!”身后亲卫焦急低呼。 崔明远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在禁卫的“簇拥”下,一步步踏入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洞。沉重的朱红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自由。
皇宫,这座天底下最尊贵的囚笼。
崔明远并未被引至任何用于召见臣子的暖阁或偏殿,而是被径直带到了位于西六宫最偏僻角落的一处宫院——清漪阁。
阁楼临水,景致本该清幽,此刻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冷。高大的宫墙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条状,灰蒙蒙的,透不进多少光亮。院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几件半旧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未住人的尘土与霉味。
“崔探花,您就在此安心‘歇息’,静候皇爷召见。”高起潜站在院门口,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每日膳食自有人送来。若无旨意,还请……莫要随意走动。这宫里规矩大,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或是‘误入’了不该去的地方,咱家也担待不起。”
他话语绵里藏针,将软禁之意说得冠冕堂皇。
“下官需要笔墨纸砚,上书陈情。”崔明远冷冷道。
高起潜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讥诮:“探花郎莫急。该让您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让您说。眼下,还是‘静养’为宜。”他不再多言,拂尘一摆,转身离去。院门在他身后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小太监紧紧关上,随即传来铁链加锁的“哗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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