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与共鸣(2/2)
那一晚,月色如水,星河璀璨。阿木带领着“采藓队”,借着微弱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片散发着微弱热气的岩壁前。岩壁上,大片的“星辉藓”在夜色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一片坠入凡间的星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木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音律,轻轻地、柔缓地哼唱起来。那声音很低,很轻,仿佛一阵拂过山林的微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古老的韵味。
奇迹发生了。
随着阿木的吟唱,岩壁上那些闪烁的“星辉藓”,光芒开始缓缓地、有节奏地明暗变化,仿佛在随着音律呼吸。渐渐地,它们的光芒越来越暗,最终,整片岩壁的“星辉藓”都陷入了一种沉寂的、仿佛睡着了一般的状态。
“就是现在!”阿木低喝一声。
小蝶的父亲,那位猎户,拿着用沉水木削成的、极其光滑的小铲,小心翼翼地靠近岩壁。他的手稳如磐石,轻轻地从苔藓的边缘,将一片完整的“星辉藓”铲了下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一片,两片,三片……他们只采摘了岩壁上大约三分之一的苔藓,便停下了手。按照“石灵”的指引,必须留下足够的母体,才能保证其再生。
当他们带着收获回到寨子,将那些“星辉藓”放入黑暗的房间时,它们很快便重新焕发出了柔和而持久的蓝色光芒。
整个寨子都沸腾了!
通过陈掌柜的渠道,这批品质极佳的“星辉藓”被秘密运往了省城。几天后,桑伯带回了换来的收益——整整三大箱沉甸甸的银锭,以及上好的盐、布匹、铁器和粮食!这笔钱,远远超过了之前所有山货收益的总和!而且,因为阿木他们独特的采摘方式能保证货源的稳定和品质,陈掌柜甚至愿意提前支付一大笔定金,并信誓旦旦地为他们保密来源。
寨民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与自然和谐共处带来的巨大回报!那些曾经的质疑和怨言,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阿木的由衷敬佩和对“山林法则”的深深敬畏。他们开始明白,阿木所说的“新路”,不是一条轻松的路,但却是一条有尊严、有未来、能与这片土地共生共荣的路。
寨子里,久违的欢声笑语再次响起。人们用这笔钱,修缮了房屋,添置了农具,孩子们穿上了新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阿木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就在寨子为找到新出路而欢欣鼓舞,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从矿场传来。
第三节:井下的异动与抉择
官府为了提高产量,从外地招募了一批新的矿工。这些人大多是些走投无路的流民,或是些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他们不像本地寨民那样对大山心存敬畏,眼中只有对财富的赤裸渴望。
在这批新矿工中,有三个家伙格外引人注目。一个叫王彪,满脸横肉,孔武有力;一个叫李三,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神狡黠;还有一个叫赵四,沉默寡言,却总是跟在王彪身后。他们三人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矿坑里的一股不安定势力。
他们对胡工匠严格规定的“人力挖掘、循序渐进”的方式极为不满,认为效率太低,简直是浪费力气。他们常常在私下里抱怨:“这哪是挖矿,这是给山挠痒痒!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发财?”
他们的抱怨,被监矿队里的一个心术不正的小官吏听了去。这个小官吏对钱三的专权早有不满,也想自己捞一笔,便暗中怂恿他们:“想发财?就得敢想敢干!这矿脉深处,肯定有富矿,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弄出来。”
在金钱和野心的双重诱惑下,王彪三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开始暗中观察矿坑的结构,寻找那些他们认为“可能藏有富矿”的岩壁。终于,他们盯上了一处位于边缘区域、但岩质异常坚硬、颜色也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
“就这里!这颜色,这硬度,的光芒。
“可是,胡工头说了,这里结构不稳,只能用小锤慢慢敲。”李四有些犹豫。
“放屁!他就是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王彪啐了一口,“我有个法子。我以前在别的矿上干过,弄来了一点‘好东西’。”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陶罐。罐口用蜡封着,隐约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李三和赵四的眼睛都直了——火药!这是官府严令禁止带入矿坑的违禁品!
“你……你哪来的?”李三声音都变了。
“别管哪来的!”王彪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今晚,等他们都睡了,咱们干一票大的!炸开它,运出去,远走高飞!”
那个夜晚,月黑风高。矿坑里,只剩下值夜的守卫,也早已在监工的默许下,躲在工棚里打盹。王彪三人如同鬼魅一般,潜入了那处他们选定的岩壁前。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在岩壁上凿了一个小洞,然后将那罐私藏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点燃了引线。
“跑!”
三人转身就逃。
“轰隆——”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如同惊雷般炸响!声音虽然不算震天动地,但那股从地底传来的震动,却让整个矿区都为之一颤!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令人心悸的嗡鸣,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从地底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愤怒,穿透了岩石,穿透了大地,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整个矿区,乃至远处的寨子,都感到了一阵明显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震动!桌上的碗碟叮当作响,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牲畜们发出不安的嘶鸣。
阿木正在屋里研究“云巅花”的采摘方法,胸前的叶符猛地变得滚烫,如同烙铁一般,传来一阵尖锐的、混合着愤怒与警告的刺痛!他脸色一白,猛地站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黑风涧方向,并没有出现地动山摇的毁灭性景象,但矿坑内部,却发生了诡异而恐怖的变化!
那处被炸开的岩壁后面,并未露出预想中的闪闪发光的富矿,反而涌出了一股股带着浓烈硫磺味的、滚烫的黑水!那黑水如同地狱的血液,带着刺鼻的恶臭和惊人的温度,迅速蔓延开来,瞬间淹没了那一段坑道。
“啊——!”
那几名违规的矿工惨叫着被滚烫的黑水烫伤,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身上皮肤已经起了大片大片的血泡,状若厉鬼。
更令人恐惧的是,坑道深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声音不是岩石的断裂声,更像是什么巨大的、坚硬的节肢生物,在岩层中快速爬行、摩擦所发出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东西,被这声爆炸彻底惊醒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地底弥漫开来。那不是物理上的压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所有在场的矿工和监工,无论胆子多大,在这一刻都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出了矿坑,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阿木和胡工匠那里。
胡工匠脸色煞白,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立刻叫停了所有作业,亲自带着几名胆大的弟子,用湿布捂住口鼻,做了万全防护后,下坑查看。
半个时辰后,胡工匠回来了。他浑身湿透,脸上沾满了黑色的泥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怕。他声音颤抖地告诉阿木和闻讯赶来的监矿队官员:
“完了……全完了……那帮蠢货!他们炸开的不是矿脉,是‘地脉的疮疤’!爆炸引发了小范围的地层松动,激活了一条原本被死死封住的地下热泉脉!那黑水,就是被污染的地脉之水,带着剧毒和高温!而且……而且他们惊动了‘山腹之物’!”
“山腹之物?”监矿队的官员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胡工匠摇着头,心有余悸地说,“我只听到那声音,感觉到那股气息……那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它……它好像被吵醒了,很不高兴!我强烈建议,立刻、马上、无限期地停止该区域的所有作业,甚至……甚至应该把矿口封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我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监矿队的官员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派人飞马前往县衙,将这恐怖的情况上报。
阿木站在矿坑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愤怒而不安的震颤。那震颤,与叶符传来的刺痛感同频共振。通过叶符,他更能体会到“石灵”那被触犯后的强烈警告之意——这一次,它依旧克制了力量,没有像上次那样引发山崩地裂的毁灭性景象,但它的意思,表达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严厉:越界之举,死路一条!这仅仅是一次警告,下一次,将是灭顶之灾!
几天后,省城刘师爷传来了新的指令。指令措辞严厉,严惩了王彪等三名违规矿工(他们早已被吓破了胆,供认不讳),并完全同意胡工匠的建议,暂停该区域所有开采活动,等待省里派来的“地舆师”进行进一步评估。
指令的末尾,还特意加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切须以安全为要,切勿再惊扰地脉。抚台大人有言,宁肯少挖一斤矿,不可多惹一分祸。”
这一次的事件,像一盆夹杂着冰碴的冷水,彻底浇在了所有试图暗中搞小动作、急于求成的人头上。官府方面,从上到下,都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无形“底线”的存在和那令人胆寒的威力。钱三再也不敢对岩叔和桑伯摆出那副施舍的嘴脸,监矿队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那些拿着奇怪仪器在山林里鬼鬼祟祟的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阿木和寨子,则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那份章程的脆弱和“石灵”守护的底线之严格。他们与官府的博弈远未结束,甚至因为这次事件,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官府的贪婪被恐惧暂时压制,但恐惧消退之后,贪婪是否会以更隐蔽、更强大的方式卷土重来?
但与此同时,阿木心中那份关于“共生”的信念,却因为这次事件而变得更加坚定。他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结果:一条是王彪他们代表的、掠夺式的、无视法则的道路,最终引来的只有灾难和毁灭;另一条是寨子选择的、遵循自然的、尊重法则的道路,虽然艰难,却能获得丰厚的、可持续的馈赠,并避免灾祸。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幽深的、蕴藏着无限秘密与力量的黑风涧。他知道,真正的答案,不在官府的文书里,不在商人的银钱里,而在那片土地的意志之中。
开发者与“石灵”的冲突暂时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官府在观望,在等待,在重新评估。而阿木知道,他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入地理解“石灵”,理解这片土地的法则,才能在这盘日益复杂的棋局中,为家园赢得真正的、长久的安宁。
或许,答案就在那地心深处,在那片沉睡了亿万年的意识之中,等待着他下一次的、更加虔诚的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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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