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噬魂金丹(1/2)
第一节:诡异邀约
暮春的花林笼罩在一片淡粉色的薄雾中,煜霄牵着马驻足在一株开得正盛的山茶前,伸手拂去落在马鞍上的花瓣。他回头望向身后慢了几步的泠霜,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再不快些,天黑前可赶不到青林镇了。”煜霄嘴上催促着,眼中却含着温柔的笑意。
泠霜正弯腰拾起一朵完整的山茶花,指尖轻抚过花瓣边缘被虫咬出的细小缺口。“急什么?”她将山茶别在发间,浅青色的衣袂随风轻扬,“这花林一年才开一次,错过了岂不可惜?”
就在两人说话间,前方小道上突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白发老者。老人约莫六十多岁,粗布衣衫上沾满泥土,神色慌张如同被恶鬼追赶。看到两人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踉跄着扑了过来。
“两位少侠...可是要往北去?”老人气喘吁吁地问道,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煜霄下意识侧身将泠霜护在身后,右手不着痕迹地按在了剑柄上。“正是。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朽姓梁,家住前方三十里的梁家沟。”老人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褪色的红布,布上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我女儿梁姑半年前带着小外孙回星辰山村走娘家,至今杳无音信。村里人都说那地方邪性,没人敢去...”
泠霜从煜霄身后探出头来,接过红布展开。里面包着一枚小小的银质长命锁,锁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背面则刻着生辰八字。
“这是小宝的满月礼...”梁老汉用袖子抹着眼泪,袖口已经磨得发亮,“听说村里来了个修仙的道士,专拿人的魂魄炼什么金丹...老朽这把年纪走不动远路了,两位若是顺路...”
煜霄与泠霜交换了一个眼神。星辰山村——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沿途的客商都说那是个“野地方”,常有邪魅出没的传闻。三天前在茶棚歇脚时,一个行商还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那村里半夜飘着绿色鬼火。
但看着老人绝望的神情和那枚被摩挲得发亮的长命锁,泠霜轻轻点了点头。“我们正好要路过星辰山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梁老汉千恩万谢,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可怕的传闻。什么月圆之夜会听到孩童的哭声啊,村中央的古树会吃人啊,最近半年已经有六个孩子失踪了啊...最骇人的是那个穿紫金道袍的炼丹道士,据说他炼丹不用药材,专取活人魂魄。
“上个月村里张铁匠的小儿子不见了,有人看见是被一道黑风卷进了道士住的院子...”梁老汉压低声音,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泠霜的衣袖,“第二天有人在村口古树下发现了孩子的鞋子,里面...里面只剩下一把骨头...”
一阵冷风突然掠过花林,卷起满地花瓣。煜霄皱眉望向风来的方向——正是通往星辰山村的小路。不知为何,那条路在阳光下竟显得格外阴暗。
“老人家放心,我们会留意的。”煜霄轻轻将泠霜拉回身边,顺手将一块碎银塞进梁老汉手中,“天快黑了,您早点回去吧。”
直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花林尽头,泠霜才长舒一口气,摩挲着那枚银锁上细微的划痕。“你觉得这些传闻有几分真?”
煜霄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三年前有支商队在星辰山村附近失踪,后来只找到了空荡荡的马车和马匹的...残骸。”他停顿了一下,“当时官府请了青云观的道士去看,那道士回来后闭门七日,再出来时头发全白了。”
泠霜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银锁上的生辰八字——正好是七年前的五月初五。“端午出生的孩子...”她突然抬头,“民间传说中,端午出生的童男童女最适合...”
“炼魂夺魄。”煜霄接上她的话,脸色阴沉下来,“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管这闲事了?”
泠霜将银锁小心地包好收进袖中,发间的山茶花在风中轻轻颤动:“若是寻常家事也就罢了,若真有人用活人炼丹...”
煜霄轻笑一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花瓣:“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两人重新上路时,花林的绚烂渐渐被抛在身后。前方的山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高大阴森。不知何时起,林间开始弥漫着一层薄雾,带着腐朽与香灰混合的古怪气味,让人的喉咙发紧。
“这雾气来得蹊跷。”煜霄压低声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他的佩剑“青霜”在鞘中微微颤动,这是感知到邪气的征兆。
泠霜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路边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吸引。石碑上爬满青苔,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星辰地界\"四个大字。就在她凝视石碑的瞬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从石碑后面窥视着她,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我们到了。”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穿过最后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勒住了马——一个被群山环抱的村落静静地躺在山谷中,夕阳的余晖为那些错落的屋顶镀上一层血色。村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粗得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树冠如伞盖般遮蔽了大半个村庄。
最令人不安的是,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时值傍晚,却没有一户升起炊烟,没有犬吠鸡鸣,甚至没有鸟雀停在那个巨大的树冠上。只有风吹过古树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祥的低语。
“这地方...”煜霄的话没能说完,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袭来,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风中那股腐香的气味更加浓烈了,泠霜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先进村看看吧,天快黑了。”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轻踢马腹向前走去。
村口的石碑上“星辰山村”四个大字已经风化得几乎难以辨认。两人牵着马走进村子,脚下的石板路缝隙间长满了杂草,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奇怪的是,虽然看起来人烟稀少,但路过的一些院落里分明晾晒着衣物,门口还摆放着农具,显示这里并非完全荒废。
“有人吗?”煜霄在一户看起来较为整洁的院落前停下,高声问道。
沉默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外乡人?”一个沙哑的女声问道,“来做什么?”
泠霜上前一步,拿出梁老汉给的那枚银锁:“我们受人所托,来找一位叫梁姑的妇人和她的孩子。听说半年前她回娘家来了这里。”
门后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缩了回去,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无论两人再怎么敲门询问,院内再无声响。
“这反应不对劲。”煜霄皱眉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他们又尝试了几户人家,情况大同小异——要么无人应答,要么一听到“梁姑”的名字就立刻闭门不出。天色渐暗,整个村子仿佛沉入了更深的寂静中,只有风吹过古树发出的沙沙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那边有灯光。”泠霜指向村子中央靠近古树的一栋较大的建筑。
那确实是一家客栈,门楣上挂着“星辰居”的破旧招牌。与村中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大门敞开,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目,像是黑暗中睁开的两只血红的眼睛。
“奇怪,这么个荒村居然还有客栈营业。”煜霄低声嘀咕,但还是牵着马走了过去。
客栈大堂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正就着灯光翻看一本破旧的账本。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住店一两银子一晚,马匹另算。”
泠霜注意到老者的手指异常修长,骨节突出,翻动账页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摩擦。更令人在意的是,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香,与村口的怪风如出一辙。
“我们想打听一个人。”煜霄将一小块碎银放在柜台上,“梁姑,半年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
老者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小而黑,深深凹陷在眼窝里,在灯光下几乎看不到眼白,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没有这个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刮擦铁器,“住店就住店,不住就滚。”
这突如其来的敌意让煜霄眉头紧锁。泠霜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对老者温声道:“那就住一晚吧。两间房。”
“只有一间。”老者冷笑一声,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爱住不住。”
最终两人还是要了一间房,毕竟在这诡异的地方分开行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老者在带他们上楼的途中一直沉默不语,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直到推开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门,他才阴恻恻地说:“晚上别出门,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理会。”
“什么意思?”煜霄追问,但老者已经转身下楼,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只有那\"咔咔\"的骨节摩擦声久久回荡。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但窗户正对着村中央那棵巨大的古树。在月光下,树影婆娑,如同无数伸展的手臂,似乎随时会破窗而入。泠霜站在窗前,凝视着那棵古树,眉头越皱越紧。
“那棵树...不太对劲。”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我能感觉到一种...恶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里看着我们。”
煜霄走到她身旁,同样望向那棵古树。月光下,树干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确是隐约构成了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形状。“传说有些古树会吸收地脉阴气,成为精怪。你觉得是这种情况?”
泠霜摇摇头:“不完全是...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寄生在树上,或者...”她突然住口,身体猛地一僵,“你看到了吗?树底下刚才好像有个小孩跑过去。”
煜霄凝神细看,但树下的阴影纹丝不动。“可能是风吹动的影子。”他拉上窗帘,“先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打听梁姑的下落。”
夜深人静时,泠霜突然从浅眠中惊醒。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童谣声,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月儿弯,星儿闪,
道士炼金丹。
七个童子七个魂,
换得长生不老丹...”
第二节:古树童谣
泠霜浑身一颤,那童谣声仿佛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她轻轻推醒身旁和衣而卧的煜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听到了吗?”她附在煜霄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是气流。
煜霄瞬间清醒,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两人屏息静听,那童谣反反复复唱着,声音似乎来自古树方向,时远时近,如同有孩子在绕着大树边跑边唱。
“去看看。”煜霄悄声道,轻手轻脚地拿起佩剑。青霜剑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这是感应到邪气的征兆。
泠霜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几张符纸藏在袖中。她腰间挂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显然附近有强大的阴气扰动。
两人悄悄推开房门,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楼下柜台处一盏孤灯如豆,不见老者的身影。木地板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心跳加速。
童谣声还在继续,这次听得更加真切,确实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但调子诡异得不似活人。两人摸黑下楼,幸好客栈大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月光如水,将村中央的空地照得一片惨白。那棵古树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而在树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鲜红的袄子,背对着他们,一边跳着某种古怪的舞步,一边反复唱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小女孩的双脚似乎没有沾地,红色的裙摆下空空荡荡。泠霜的手紧紧抓住煜霄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
“小姑娘?”泠霜试探着呼唤,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舞蹈也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身,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睛大得不成比例,黑得没有一丝眼白。她的嘴角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你们是来找梁姑姑的吗?”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老妇人的嗓音,“她在地窖...和道士在一起...”
煜霄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青霜剑发出低沉的嗡鸣:“什么地窖?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又开始唱起那首童谣,同时向后退去,身影渐渐融入古树的阴影中。泠霜快步上前想要拦住她,却在接近古树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衣角。
“泠霜!回来!”煜霄的警告声在耳边炸响,她猛地停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距离树干只有寸许。而更可怕的是,在近距离观察下,她看清了树干上那些所谓的“树瘤”——那分明是一个个扭曲的人脸形状,有的甚至还在微微蠕动,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小女孩的笑声在古树周围回荡,却已不见她的身影。泠霜踉跄后退,被煜霄一把扶住。两人惊魂未定地回到客栈,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锁上了。
“见鬼!”煜霄低声咒骂,正准备强行破门,门却自动开了,柜台后的老者阴森森地望着他们,深陷的眼窝在油灯下如同两个黑洞。“说了晚上别出门。”老者嘶声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听劝告的人,都会后悔的。”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楼梯,指甲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回房去。天亮前别再出来。”
回到房间后,泠霜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她点亮油灯,在桌上铺开一张黄纸,用朱砂迅速画了几道符咒。
“那棵树...树干上的人脸...”她的声音干涩,“我看到了张铁匠的儿子...就是梁老汉说的那个只剩骨头的孩子...”
煜霄沉着脸检查门窗,将一道符咒贴在门缝处:“那女孩说的地窖...你觉得是真是假?”
“真。”泠霜斩钉截铁地说,“我能感觉到...梁姑和孩子还活着,但处境危险。”她突然抬头,“明天是五月端午,那孩子的生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玄阴子真要用活人炼丹,端午出生的童男无疑是最佳选择。
次日清晨,村中出奇地热闹起来。村民们三三两两走向村中央的古树,每个人手中都捧着香烛供品。他们的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这是...祭祀?”泠霜躲在客栈窗边观察,眉头紧锁。
柜台后的老者不见了,两人趁机溜出客栈,混在村民中向古树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古树根部堆满了各种供品——水果、糕点,甚至还有小孩的衣物玩具。树干上那些人脸在阳光下更加清晰可怖,有些甚至能辨认出五官细节。
“柳婆婆来了。”人群中有人低语。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来,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脸上布满可怕的疤痕,像是被什么腐蚀过。村民们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神情敬畏。
“柳婆婆是村里的灵媒。”一个年轻女子小声告诉泠霜,“三年前那场大火后,只有她能直接与树神沟通。”
泠霜趁机问道:“我们来找亲戚,梁姑和她孩子小宝,半年前回娘家的...”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后退几步,差点撞上祭品台:“不...不知道...问柳婆婆去...”说完就匆匆钻入人群消失了。
煜霄和泠霜交换了一个眼神,向柳婆婆走去。老妇人似乎感知到他们的接近,突然转向他们,蒙着黑布的脸给人一种被直视的错觉。
“外乡人...”她嘶声道,“你们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泠霜上前一步,拿出那枚银锁:“婆婆,我们受人所托来找梁姑和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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