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盲者辩冤(2/2)
胡捕头更是如遭雷击,他常随县丞出入后堂,对那个位置太熟悉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分明是县丞老爷平日里小憩品茗的内室!他看向玄鉴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妖魔!
堂上衙役们一片哗然,恐惧像瘟疫般蔓延开来!原来真凶真的在县衙之内?!就在后堂?!这瞎子…这瞎子竟然真能听到?!
“不!不可能!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赵县丞终于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是他!是这瞎子施展的妖法!快!快给本官拿下!乱棍打死!就地正法!” 他已经彻底乱了方寸,恐惧和愤怒冲垮了理智,只想立刻将眼前这个揭穿一切的可怖瞎子彻底毁灭!
“呛啷啷——!”
所有衙役的腰刀在这一刻尽数出鞘!冰冷的寒光如同突然炸开的雪浪,刺目的锋芒瞬间割裂了大堂内昏暗的光线,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被围在中心的玄鉴!
刀光如雪!杀机沸腾!十数柄钢刀织成一片死亡之网,从四面八方朝着玄鉴兜头罩下!刀风呼啸,劲气迫面,眼看就要将他瘦削的身影彻底绞碎!
“先生小心!” 茶心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玄鉴动了!
他并未后退,也未闪避,仿佛早已预知了这刀网的轨迹。覆眼的墨玉布带之下,似乎有更锐利的光在凝聚。他手中的青竹杖,并非硬抗刀锋,而是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闪电般地在身前虚空点出!
笃!笃!笃!笃!笃!
五点!快如疾风骤雨!
竹杖点落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五圈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青色涟漪!那涟漪无声扩散,精准无比地撞上了冲在最前面的五柄钢刀的刀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五柄势大力沉、足以斩金断铁的钢刀,在接触到那青色涟漪的刹那,竟如同劈入了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速度骤然锐减!持刀的衙役们只觉得一股巨大而柔韧的粘滞之力顺着刀身传来,手臂酸麻,虎口剧震,仿佛一刀砍在了水中千年巨木的树心之上,难进分毫!
“嗡——!”
五柄刀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鸣!刀身剧烈震颤,几乎脱手而出!
就在衙役们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玄鉴的身影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五柄迟滞的刀锋缝隙中滑了出去,青衫飘动,带起一缕清风。
他的目标,赫然是那紧闭的、通往县衙后堂的雕花木门!
“拦住他!” 赵县丞目眦欲裂,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
胡捕头反应最快,他离门最近,眼见玄鉴直扑而来,眼中凶光暴涨,也顾不得许多,手中钢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带着恶风,朝着玄鉴的后心狠狠劈去!这一刀又快又狠,显然用上了真功夫,是要将玄鉴立毙当场!
“背后伤人,小人行径!” 玄鉴冷哼一声,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并未回头,前冲之势不减,只是手中的青竹杖如同灵蛇般反手向后一撩!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胡捕头那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那看似脆弱的青竹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刀身最不受力的侧面!一股沛然莫御的螺旋劲力顺着刀身狂涌而入!
胡捕头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一拧一扯,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那柄精钢打造的腰刀再也把持不住,“呜”地一声脱手飞出,打着旋儿,“夺”地一声深深钉在了大堂一侧的朱漆柱子上,刀柄兀自嗡嗡震颤不止!
“呃啊!” 胡捕头惨叫着踉跄后退,捂着自己酸软无力的右臂,看着玄鉴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如同白日见鬼!这瞎子…好可怕的身手!
玄鉴却已趁着这一阻的空隙,鬼魅般掠至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前!他并未去推门,而是再次抬起了那根仿佛蕴藏着无尽玄机的青竹杖!
“咔嚓嚓——!”
竹杖顶端,一道细微却刺目的青色电光骤然迸发,如同灵蛇吐信,瞬间击中门栓!
轰隆!
一声巨响,那粗壮的门栓应声而断!厚重的木门在巨力撞击下向内猛然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后堂的景象,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光线比正堂稍暗,陈设雅致。一张紫檀木茶案旁,一个身着锦袍、面皮同样白净、眼神却比赵县丞更加阴鸷深沉的中年男子,正端着一只精致的白瓷茶杯,僵立在原地。他显然听到了前堂的混乱,正准备起身查看或逃离,却没想到门竟被如此暴力地撞开!
此人,正是本县县丞的同胞兄弟,赵县尉!亦是赵县丞口中那位“精通南疆异术”的“贵客”!
此刻,赵县尉脸上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正下意识地探向自己左袖之中!
而就在他左袖袖口,一截温润的碧玉竹筒,露出了一小半!那竹筒表面刻满细密的诡异符文,此刻正伴随着一阵阵急促而尖锐的“嘶——嗡——!”声,在他袖中剧烈地、疯狂地颤动着!仿佛里面关押着什么嗜血的凶兽,急于破笼而出!那声音,与玄鉴先前所描述、众人隐约听到的蛊虫嘶鸣,一模一样!
“嘶——嗡——!嘶——嗡——!”
那声音失去了木门的阻隔,在死寂的后堂和前堂之间疯狂回荡,如同地狱的丧钟,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铁证如山!活生生的铁证!
“是…是他!”
“那竹筒!那声音!”
“真凶!真凶在县衙后堂!”
“赵县尉?!”
堂上衙役们一片哗然,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赵县尉身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县尉老爷,竟然就是炮制邪蛊、害死王婶的真凶?!
赵县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怨毒地扫过撞破他秘密的玄鉴,又狠狠剜了一眼面无人色的赵县丞,显然在责怪他未能阻止这一切。
“妖人!毁我宝蛊!坏我大事!纳命来!” 赵县尉眼中凶光暴涨,知道事情彻底败露,再无转圜余地!他猛地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向玄鉴面门,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左袖,一把抓住了那根疯狂震动的碧玉竹筒!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狰狞,猛地将竹筒朝向玄鉴,口中急速念动邪异咒语!
“不好!他要放蛊!” 玄鉴厉声示警!
话音未落——
“噗!”
一声闷响!
那碧玉竹筒的塞子猛地被一股巨力从内部冲开!
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雾,带着刺鼻的血腥和尸臭,如同炸开的毒瘴,瞬间从竹筒口喷涌而出,直扑玄鉴!黑雾之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暗红血光的虫影疯狂涌动,发出震耳欲聋、令人神魂欲裂的“嘶嘶嗡嗡”声!仿佛有亿万只饥饿的毒虫在同时尖啸!
毒蛊黑雾,遮天蔽日,噬魂夺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