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翠(下)(1/2)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玄武站在客厅门口,依旧是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神情冷峻的队员,手里提着银灰色的金属箱,箱体上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那嗡鸣声不高,却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穿着客厅里原本就紧绷的神经。
苏文远的脸色由难看转为一种近乎惶恐的苍白。他看看玄武,又看看陈科和小翠,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明睿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跳了起来,指着小翠尖声道:“就是她!玄武先生,就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她肯定就是你们要找的‘异常生物’!”
玄武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先是掠过苏文远和苏明睿,然后落在陈科和刘芯彤身上,微微停顿,最后,定格在紧紧护在苏明哲身前、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小翠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抬起一只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身后一名队员立刻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金属箱。箱内并非武器,而是一个结构复杂、布满传感器和探针的银白色圆盘装置。
队员将圆盘对准小翠的方向,上面的指示灯瞬间由蓝转红,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目标确认。能量反应类型:乙类,狐属。灵体凝聚度:高。潜在风险等级:评估中。”队员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朗读一份仪器说明书。
“不!你们不能带走小翠!”苏明哲虽然心智不全,却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死死抱住小翠的腰,像个受惊的孩子般大声哭喊起来,“小翠是好孩子!她陪我玩!给我讲故事!你们是坏人!”
小翠轻轻拍着苏明哲的背,柔声安抚:“明哲不怕,没事的。”她抬起头,看向玄武,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了茫然,只剩下一种属于山野精灵的骄傲与决绝,“我没有害人。”
“是否害人,需经全面评估。”玄武开口,声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冰冷而程序化,“根据《特殊事务管理暂行条例》,未经报备、存在于凡人社会的乙类以上异常个体,必须接受收容监管。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另一名队员从腰间取下一个类似金属项圈、闪烁着电弧的装置,向前逼近一步。
“等一下。”陈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程序化进程。
他依旧坐在那张官帽椅上,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只是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平静地看向玄武。
“玄武先生,贵局的条例,是针对‘危害’和‘风险’。”陈科缓缓道,“但据我所见,这位小翠姑娘,非但无害,反而是在‘报恩’。”
“报恩?”玄武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错。”陈科的目光转向那个被遗忘在博古架上的紫檀木盒,“苏老先生,可否将令尊那个盒子取来一观?”
苏文远此刻已是六神无主,闻言连忙示意管家去取。管家战战兢兢地捧来那个布满灰尘的木盒,递给陈科。
陈科没有接手,只是示意放在茶几上。他伸出手指,凌空对着盒盖轻轻一拂。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自动弹开。
里面并非苏文远所说的旧毛笔,而是几根色泽温润、毫尖隐泛银光的……狐毫?旁边还有一块半截拇指大小、颜色暗沉、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墨锭。
就在盒盖打开的刹那,小翠周身空气微微扭曲,一股清灵而醇厚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与那木盒中的气息遥相呼应。她闷哼一声,似乎想强行压制,却终究没能完全收敛住。
“这是……”苏文远愣住了。
“灵狐毫,松烟墨。”陈科淡淡道,“而且是受过苏家先祖点化恩情、已开灵智的狐仙,自愿留下的本命毫与心火墨。此物于凡人无用,于书画大家,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圣品。想必苏家祖上,曾出过一位了不得的雅士,与狐仙结下过善缘。”
他看向小翠:“若我猜得不错,你应是那位狐仙的后裔。祖上蒙受苏家恩情,念念不忘,感知到苏家血脉——尤其是心思纯净如赤子的明哲公子——濒临危难,故遣你前来,以自身灵韵暗中扶持苏家气运,护佑恩人之后,以全当年因果。是也不是?”
小翠咬着下唇,看着陈科,又看看那木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祖婆婆临终前嘱咐,苏家恩情,后世子孙不可或忘。我……我只是想帮明哲,帮苏家渡过难关。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也没有用妖法迷惑谁,只是……只是让该成的生意顺一些,让欺负明哲的人……稍微倒霉一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委屈。
“听到了吗?她是来报恩的!不是妖怪!”苏明哲紧紧抱着小翠,冲着玄武大喊。
玄武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静地反驳:“动机不影响性质。非人个体介入凡人事务,影响社会正常秩序与经济平衡,本身即构成‘异常’。其力量不受控,潜在风险无法量化。收容监管,是必要程序。”
他的逻辑冰冷而坚固,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金属墙壁。
“潜在风险?”陈科轻轻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玄武先生,若论潜在风险,人心贪婪,倾轧算计,致使家族濒危,嫡子受辱,这风险,又该如何量化、如何收容?”
他目光转向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苏明睿:“比如,有人为争家产,暗中与竞争对手勾结,泄露家族商业机密,险些将苏家基业毁于一旦。这等人心之‘恶’,不知贵局的仪器,能否探测?又该用何种‘容器’收容?”
苏明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刘芯彤就在这时,不紧不慢地拿出了自己的警务通平板,调出了一份加密文件。
这是她在来的路上,利用苏文远提供的有限信息和警队资源,进行交叉比对和初步调查的结果。虽然时间仓促,证据链还不完整,但一些关键的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异常,已经指向了苏明睿。
她没有展示具体内容,只是将屏幕转向玄武,语气平静:“玄武先生,关于苏家次子苏明睿涉嫌商业欺诈及损害家族利益的初步调查线索,我已同步至警方内部系统。相关证据正在进一步收集中。从‘危害现实秩序’的角度看,我认为,这位苏明睿先生的问题,或许比一位前来报恩、并未造成实际损害的狐仙,更值得优先关注。”
苏明睿的脸瞬间煞白,指着刘芯彤:“你……你污蔑!”
苏文远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玄武的目光在刘芯彤的平板和苏明睿惨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闪过。
他在评估,在计算。
场面陷入了僵持。
一边是坚持程序正义和绝对控制的异管局,一边是主张缘法与渡化的陈科,以及提供了“人性之恶”证据的刘芯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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