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补丁少女：柴门虚掩（1/1）

依照老农的指引，三人在村落靠近山脚的最西头，找到了姜兰的家。那是一座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土坯垒砌的墙体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掺杂的草梗，屋顶的茅草稀疏不均，能透进些许天光，显然难抵风雨。然而，与这破败屋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小院落。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杂草，角落开辟出一小块药圃，里面种植着几株常见的、却打理得精神抖擞的草药，显示出主人虽身处困境，却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认真与热爱。

推开那扇虚掩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木板门，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久病的沉郁气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的少女，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边。她身形单薄，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只缺了口的陶碗，一勺一勺地给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喂着黑褐色的药汁。老妇人面容枯槁，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是病得不轻。

听到门口的动静，少女警觉地转过头来。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肤色因长期劳碌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眉宇间凝结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透着一股异常柔韧和沉静的力量。她看到三个陌生的面孔，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下意识地侧了侧身，似乎想将床上的母亲更好地护在身后。

“你们是……？”姜兰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劳累所致。

“姑娘你好，冒昧打扰了。”青娥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最温和友善的笑容，声音也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病人，“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听村里老乡说，村里的孝泉突然干涸了，心中好奇，也想看看能否帮上点忙，所以过来问问情况。”她的目光自然地转向床上的老妇人，带着真诚的关切，“这位是……你的母亲？她身体不适吗？”

姜兰见青娥态度友善，目光清澈，又看了看她身后虽然气质不凡但年纪不大的霍恒和一脸憨厚的浩南，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些。她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碗暂时放在床边一个充当桌子的小木墩上，起身道：“嗯，是我娘。她得了肺痨，好些年了，一直卧床不起。孝泉干涸后，村里用水是不太方便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多走些路去江边挑水便是。”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诉苦，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在苦难中磨砺出的、默默承受并努力克服的韧劲，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三人在姜兰搬来的、屋里仅有的几个小木墩上坐下。通过交谈，他们逐渐了解了姜兰的处境。她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原本家境尚可，但母亲病重后，为了求医问药，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已耗尽。如今，全靠她一人采药、织布、替人缝补，勉强维持着生计和母亲的药费。即便如此，她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精心照料母亲，为她擦洗身体、更换衣物、喂药喂饭，天气好时还会费力地将母亲背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晚上则守在床边，轻声细语地给母亲讲些村里的趣事或是书上看来的故事，即便母亲大多时候只是昏睡，她也从未间断，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这份日复一日的坚守，远比任何轰轰烈烈的举动更令人动容。

“只是……自从孝泉干了以后，”姜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我奶奶在世时说过，孝泉之所以能涌流不息，是因为有祖上那份纯孝的念力在滋养着它。现在它突然干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孝顺，才让祖上失望，让泉水枯竭了？”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寻求答案的渴望，还有深深的自责。

“不，姜兰姑娘，这绝不是你的错。”青娥伸出手，轻轻握住姜兰因长期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语气温柔却无比肯定，“你已经做得足够好，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真正的孝顺，从来不是做给旁人看的仪式，也不是用来换取祥瑞的工具，而是像你这样，发自内心深处的、甘愿承受一切苦难的坚守与陪伴。泉水干涸，原因并非在你。”

她转头看向霍恒和浩南，眼神交流间，已然有了判断：“我们刚才查探过孝泉。泉眼本身的水脉并未彻底断绝，其根源处，当年孝女留下的纯净孝念也依然存在。只是，这份孝念如今被一股极其浓郁、如同阴云般笼罩整个村落的‘郁结之气’给压制住了。这郁结之气，并非妖邪，而是源于孝泉干涸后，村民们对生计的焦虑、对未来的恐慌、以及由此产生的抱怨、无助等负面情绪，这些情绪无形中汇聚起来，形成了一种压抑生机的力量，反过来影响了依靠孝念和正面情绪维系的泉眼，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霍恒点头赞同青娥的分析：“不错。孝泉的本质，是至纯至善的孝心与天地灵气的共鸣。如今共鸣被负面情绪阻断，生机自然断绝。只要想办法驱散这弥漫在泉眼周围的郁结之气，再辅以适当的力量重新激活、滋养那被压制的孝念，泉水应该就能恢复流淌。”

“那……那要怎么做才能驱散那郁结之气？”姜兰急切地问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青娥微微一笑，从随身布包中取出几张绘制好的、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符箓，又走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采摘了几株她之前就留意到的、具有宁神静气效果的草药。“需要内外结合。外在，以草木净化之力，疏导地脉，驱散阴郁；内在，则需要唤醒并加强那沉睡的孝念本源。”

三人再次来到干涸的孝泉边。青娥将采摘的草药捣碎，混合着自身的灵力，均匀地撒在泉眼周围。随后，她点燃那几张草木符，符纸化作几道柔和的绿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龟裂的泉底深处。她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古老的安魂引灵咒语，指尖流淌出的淡绿色光芒越来越盛，如同温暖的春水，缓缓渗入泉底及周围的土地。

“草木有灵，聆我心声；地脉郁结，今当疏通；引水归源，涤荡尘氛；孝念长存，泉水复流——启！”

随着她清越的咒语声，奇迹开始显现。只见泉底那干硬板结的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颜色加深；周围那些枯黄的草木，茎秆上开始抽出点点娇嫩的绿芽，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勃勃生机。空气中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息，似乎也被一股清新、充满活力的力量冲淡了不少。

围观的几个村民和紧随其后的姜兰，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只是第一步，”青娥微微喘息，显然消耗不小，她看向霍恒，“郁结之气已被初步驱散，地脉得以疏通。但现在泉眼本源的那缕孝念过于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需要更精纯、更强大的力量注入，才能彻底唤醒它，引动水脉精华，让泉水真正复苏。霍恒，接下来，要靠你的仙力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