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陈岩石的“电信诈骗”(2/2)
第三条直接挑战土地法规和城市规划的严肃性,第四条更是公然要求行政权力干预市场,进行利益输送。
李达康见众人反应,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共情,语气更加激愤:“沙书记,各位同志!前两条,我们还可以在法律框架内研究解决。但这后两条,简直是匪夷所思!土地性质是说改就能改,说不变就能不变的吗?今天大风厂能靠着闹事逼我们改变土地性质,明天其他企业有样学样,我们京州的规划还怎么搞?还有那个政府订单指定,这是赤裸裸的地方保护和市场垄断,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如果这次我们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汉东省再遇到类似的群体性事件,是不是谁闹得凶,谁就能拿到超常规的利益?我们政府的公信力何在?政策的严肃性何在?!”
沙瑞金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稳坐着的赵达功:“达功同志,大风厂的后续处理是你在一线负责。对于达康同志提出的这几点,尤其是工人诉求的合理性,你怎么看?”
赵达功缓缓放下手中的笔,他没有去直接评价李达康的话,而是用一种更宏观、也更犀利的视角,接过了话头:
“沙书记,各位同志。达康同志刚才提到的四点要求,其性质确实需要仔细甄别。我们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
“第一个层面,是工人合法权益的保障。 这主要体现在前两条。安置费的足额发放,是稳定当前局面、弥补工人损失的直接手段;而股权的归还,则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核心关键。这两点,不仅是合理的,也是我们政府必须拿出态度和行动予以解决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坚持要纠正错误的司法判决,将土地性质依法调整回工业用地的原因之一:只有产权清晰、合法,工人的股权才能落在实处,而不是依附在一片法律上站不住脚、却价值虚高的商业土地上。”
“第二个层面,则是一些超出法律和政策框架的非分诉求。 比如达康同志说的后两条。”赵达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维持商业用地性质和指定政府订单,这两条,毫无疑问是违背市场经济规律和依法行政原则的,必须坚决驳回,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这也提醒我们,在处理群体性事件时,既要倾听群众呼声,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少数人的过度诉求绑架,更不能为了暂时的平息事端而牺牲长远的原则。”
说到这里,赵达功目光扫过全场,抛出了他思考已久的深层剖析:
“那么,为什么明明安置费即将到位、股权问题也看到了解决的曙光,像郑西坡、王文革这样的少数人,依然态度如此强硬,甚至不惜提出这些明知不可为的要求呢?”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石破天惊的答案:
“根据我们深入的调查和股权结构分析,根本原因在于,大风厂高达40%以上的股权,实际上集中掌握在郑西坡、王文革等少数几个工人代表和原始股东手中。”
“嗡……”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个股权高度集中的情况,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赵达功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继续剖析:“请大家试想一下,如果大风厂那块地,真的如他们所愿,维持商业用地的性质。那么这块地的估值将远超工业用地。在通过合法程序拍卖之后,扣除偿还山水集团的债务,剩余的资金,将有高达40%的比例,流入这少数几个人的口袋!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
“反之,”他语气加重,“如果土地依法恢复为工业用地,其价值将大幅缩水。即便同样流程操作,这少数人能分到的钱,将远远少于前者。所以,他们真正害怕的,根本不是什么厂子没’、工人没饭吃,而是他们手中那40%的股份,因为土地性质的拨乱反正而大幅缩水!他们每天高喊的保护工、维护工人阶级利益,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成为了一块维护他们少数人即将到手的巨额利益的遮羞布!”
这番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瞬间剥开了大风厂事件表面“维权”之下,隐藏的深层经济利益动因。
李达康之前强调的无理要求,在赵达功这个逻辑面前,显得苍白而片面:工人们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也因利益分配而存在分歧,而少数掌握大量股权的人,正是在利用广大工人的困境,为自己争取最大化的私利。
会场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沙瑞金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达功同志的分析,很深刻,也很有说服力啊。这告诉我们,处理复杂问题,不能只看表面,必须深入内核,抓住主要矛盾。既要保障大多数工人的合法利益,也要坚决抵制少数人借机攫取非法利益的企图。大风厂事件的收尾工作,必须坚持这个原则!”
常委会的风向,因为赵达功这番透彻的剖析,再次发生了微妙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