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民生路共筑千秋业,皇室亲劳百姓欢(1/2)
均平三十年正月,京北民生路的积雪早已化作滋养新绿的春水。天刚蒙蒙亮,百姓建设集团的工地上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叮当声——鲁班尺在松木方上划出清晰的墨线,墨斗弹出的银线在空中绷成笔直的弧,搅拌机吞吐着灰浆的轰鸣里,还夹杂着工匠们用江南方言吆喝的号子,混着晨露的湿气,在空气中酿出踏实的烟火气。路边的杨柳刚抽出新枝,嫩黄的芽尖垂在半空,风一吹就蹭过脚手架的钢管,落下细碎的影子。
我踩着沾露的石板走进工地时,朱静雯正蹲在地基东侧,手里攥着根竹制水平尺,鼻尖几乎贴到刚砌好的砖墙。她藏青色工装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几道被砖块磨红的印子,鬓角沾着点白灰,像落了片初春的霜。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朝我笑,掌心还沾着湿泥:“韵澜姑母来得正好,你看这组三七墙的垂直度,张师傅说偏差了三分,咱们得返工重砌。”
我俯身细看,墙根处果然有道细如发丝的倾斜。负责瓦工的张师傅正拿着曲尺反复比对,黝黑的额头上渗着汗,急得直搓手:“陛下这就太较真了!三分偏差在民间盖房根本不算事,往后砌高了再找补也成——您这金贵的手,哪能跟砖块较劲?”
“百姓综合体不能有半点马虎。”静雯打断他的话,伸手接过我递来的粗布巾擦了擦手,指腹蹭过砖缝时格外认真,“万武那种只图利润的地方才会偷工减料,咱们每一块砖、每一勺灰浆,都要对得起百姓买债券时的信任。”她指着图纸上“柱石深埋三尺”的红圈,声音沉了些,“昨天查《营造法式》,见宋代筑城就讲究‘石基需见实土’,咱们按这个标准来,要让这房子能传三代人,让百姓走进去就觉得踏实,不用怕刮风下雨。”
工地上顿时静了些。搅拌机旁的工人停下了手里的摇杆,搬运砖块的脚夫也直起腰,目光齐刷刷落在静雯身上。晨光恰好越过脚手架的横杆,照在她沾着灰浆的脸颊上,工装左侧口袋里露出半截铅笔——那是去年议事会改议案时,江南桑农代表送的,笔杆上还刻着“民生”二字,如今笔尖已磨得圆润。我注意到她掌心贴着块油纸,边角微微卷边,想来是昨天搬砖磨破了皮,怕沾灰发炎才贴上的。
“陛下、议事长,这可使不得啊!”张师傅手里的曲尺差点滑落在地,他往前凑了两步,又想起君臣规矩似的往后退了退,声音带着惶恐,“这种搬砖和灰的粗活,哪能劳烦您二位?我们工人加把劲,天黑前准能把这面墙砌得平平整整,连缝都找不着!”
“张师傅这话就见外了。”我笑着拿起旁边码得整齐的青灰砖,砖块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凉意,“百姓建设集团是大家的集团,这综合体也是百姓自己的房子,咱们都是建设者,哪有高低之分?”说着便弯腰将两块砖抱在怀里,砂浆桶里的灰浆随着动作轻轻晃荡,散发出石灰与黏土混合的清苦气味,倒比宫里的熏香更让人安心。
静雯立刻跟上,她搬砖的姿势显然练过——双手托着砖底,膝盖微弯借力,脚步稳当,不像生手那样晃悠,砖角也不会蹭到衣服。“去年议事会定下‘三同’规矩:领导干部要和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她脚下的布鞋很快沾了泥,鞋尖印着清晰的砖纹,却走得轻快,“今天我和韵澜姑母就当一天普通工匠,大家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可别因为我们坏了工地的规矩。”
工地上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负责和灰的李大叔把抹子往灰桶里一蘸,糙声糙气地笑:“那陛下可得按瓦工的规矩来!砌墙讲究‘横平竖直’,灰缝厚度不能超过二分,要是砌歪了,俺可照样喊返工,到时候您可别嫌俺嗓门大!”话音刚落,工人们便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晨光里飞扬的木屑仿佛都跟着轻快起来,连搅拌机的轰鸣都柔和了几分。
我和静雯负责给西墙的瓦工供砖。她计数向来精准,每摞砖都码得方方正正,砖与砖之间的缝隙连手指都插不进去,嘴里还念叨着:“一五得五,二五一十......这组十二块,够砌五尺墙了,李哥你先接着。”李哥是负责砌西墙的瓦工,接砖时特意看了眼静雯的手,见她油纸没松,才放心地抹起灰来。我则蹲在砂浆桶旁调灰浆,按张师傅教的比例,在石灰里掺进细沙和晒干的草木灰——细沙要过筛,不然会有小石子硌着砖;草木灰得是去年的,能增加灰浆的黏性。指尖触到灰浆时,要稠得能攥成团,松开又能缓缓散开才正好,太稀了砖会滑,太干了粘不住。
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工装贴在身上有些发痒,但听着砖刀敲击砖块的“笃笃”声,看着墙面一点点往上垒,心里却像填了暖炉似的踏实。静雯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她也不擦,只偶尔用袖子蹭一下,直到砖摞得够高,才直起身捶捶腰,笑着说:“比在御书房批奏折累多了,可看着这墙,比批完十本奏折还痛快。”
“姑母!陛下!”正午的日头刚爬到头顶,工地上的阴影缩成小小的一团时,朱悦薇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入口传来。循声望去,小姑娘骑着辆半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包,后座绑着两个竹筐,筐沿露出的桑叶馒头还冒着热气,蒸腾的白气裹着麦香,飘得满工地都是。她跳下车时,辫子上别着的小黄花晃了晃——那是江南桑蚕基地的桑花,花瓣上还沾着点露水,想来是从合作社直接过来的,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悦薇怎么来了?春假不用在家温习功课?”静雯直起身,捶了捶腰,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点白灰,看着悦薇的眼神软得像春水,伸手替她拂掉肩上的草屑。
“功课早做完啦!”悦薇麻利地解开筐绳,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竟是张绘制精美的广场设计图,纸上用彩笔涂着蓝天和太阳,太阳的边缘还画着一圈小光斑,孩,格外热闹。“这是我和次仁旺堆爷爷商量的,在综合体前院建个青稞广场!”她指着图上的蓝色区域,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用汝吉村的青稞石铺地面,这种石头下雨不滑,老人走着放心;赢州的渔民伯伯说要捐贝壳拼海浪纹,围在广场边,好看又不硌脚;卓玛大姐还说能送西藏的彩石,我都算好了,拼‘民生为本’四个字需要三百二十八块方砖,每块砖都要磨得圆圆的,刚好能让路过的百姓都看见,还不会绊倒小朋友。”
说着,她拿起块边角料在地上比划,小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我还在广场角落画了老人休息区,放两个石凳,石凳上要刻桑花纹,是江南桑农教我的;再种上江南的桑树,夏天能遮凉,秋天还能摘桑葚给孩子吃;儿童游乐区要铺防滑砖,颜色要鲜亮点,红的绿的都有,免得小朋友摔跤——我还问了学堂的同学,他们都喜欢黄色的滑梯,到时候咱们就做个黄滑梯!”工人们围过来看图纸,李大叔忍不住点头,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图纸上的石凳:“悦薇姑娘想得周到!俺家小孙子就爱乱跑,有防滑砖俺也放心,以后带他来逛,还能摘桑葚吃,多好!”
我正笑着给悦薇递凉毛巾,却见张师傅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朝着工地北侧直眨眼,嘴里还嘟囔着:“那不是......二殿下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朱高炽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正背着捆钢筋往搅拌机这边走。他那身衣服明显是临时找的,袖口还留着拆龙纹的线头,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白内衣——那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想来是他自己缝的;布鞋的鞋尖磨破了,沾着一路的泥点,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倒像个赶工的脚夫,半点看不出皇室的架子。
“高炽?你不是在户部核百姓债券的账目吗?”静雯也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砖迎上去,伸手想帮他卸钢筋,却被朱高炽躲开了——他怕钢筋上的锈蹭到静雯的衣服。
“百姓买了八百万债券,我得亲眼看看这钱花在什么地方才放心。”朱高炽把钢筋稳稳放在指定区域,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方正的脸颊往下淌,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声音透着踏实,像刚从田里回来的农民,“刚才在料场看了,咱们的石灰都是按仰韶古法烧制的,每筐都过了秤,比工部的标准还足三成,烧石灰的窑工说,这种石灰淋了雨也不会裂;钢筋也是兵工厂新炼的,我掰了掰,韧性好,能扛住大风,就算下暴雨,房子也稳当。”
他说着拿起旁边的夯具——那夯具是木头做的,手柄磨得发亮,显然用了不少年——学着工人的样子往地基上夯了两下,力道控制得极好,每一下都恰好落在标记的点位上,地面都跟着震了震。工人们见状也不再拘束,李大叔干脆喊他:“二殿下力气足,来帮咱们夯地基最合适!这夯土得实,不然往后房子容易裂,您要是累了,俺就替您,咱换着来!”
朱高炽爽快地应了声,接过李大叔递来的号子本——那本子纸页都卷边了,上面是工人手写的号子词,还画着小图方便记节奏。他跟着李大叔的调子吆喝起来:“夯土要实哟——如磐石!百姓安居哟——享太平!”他的声音浑厚,竟把江南的打夯号子唱得有模有样,尾音还带着点北方的调子,像掺了蜜的青稞酒,醇厚又好听。悦薇也跟着拍手,凑过去教他怎么配合夯具的起落:“二叔,夯下去的时候要喊得响,抬起来的时候轻一点,这样才有力气!”朱高炽笑着点头,跟着调整节奏,祖孙俩的笑声混着号子声,在工地上飘得很远,连路边的杨柳都跟着晃了晃,像是在应和。
这样热闹的光景没持续多久,工地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宫里的御马,是普通的役马,蹄子踏在石板上“哒哒”响,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朱高燧披着件蒙古式的羊皮坎肩,风尘仆仆地从马上跳下来,身后跟着两个扛行囊的随从。他刚从古蒙自治省回来,脸上还带着旅途的风霜,下巴上冒出些青茬,眼睛里却亮得很,看到工地里的景象时,手里的缰绳都差点掉在地上,嘴里还喃喃着:“大哥怎么在这儿......还有大姐和姑母......”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静雯正和我合力抬着根木梁——那木梁是江南送来的杉木,沉得很,我们俩都憋红了脸;悦薇则踮着脚尖,费力地给我们递木楔,小脸也涨得通红。朱高燧怔了怔,突然解下腰间的弯刀递给随从,大步走进工地,靴子上的泥点蹭到了裤腿也不在意,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算我一个!古蒙自治省的牧民还托我带了东西,正好能用上,别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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