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国王父子（2/2）
约翰还要再骂，看到腓力六世如此，竟然脸色僵硬，不再言语，手指着父亲，欲言又止，想上前靠近却忍不住后退半步。
仿佛心疼又在斗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计划着什么！堂妹不是你的工具人！她若是想嫁人，那就给她找个好家族嫁去，保证那个家族不闹事！就算她不想嫁，大不了我们瓦卢瓦家族就养她一辈子！而不是像你这样，把弄她的心，玩弄她的身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法兰西的公主，她不是地摊摆上去的货品，让人对她挑挑拣拣，拿起放下！”
腓力六世努力平复情绪，最后缓缓坐下，看着对着自己满脸纠结复杂之色的儿子。
“那封求助信不是我让布兰卡写的。”
约翰满脸不可置信：“什么？”
“但确实有我的原因...我算是发现了问题，顺其自然并利用罢了。”腓力六世摇了摇头，“不要觉得布兰卡很傻，她既然这么做...指不定真看上了克里斯呢？”
“看上便看上了！只要两人愿意，让他们在一起又何妨。”
“可能吗。”腓力六世像看傻子一样看约翰。
“怎么不可以？”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轻易相信人，我不会像你一样。在我死之前，我会帮你把布兰卡的问题解决掉...你威望有限，你压不住那些领主。”
约翰脸色微微发黑没说话。
“我没死前，领主没人敢对布兰卡有任何心思。假如我死了呢？信不信那些领主立马委婉提醒你布兰卡已经到待嫁年纪，随后向你提出和她联姻的要求。”
“不，不会的。”
“呵。”腓力六世仿佛恨铁不成钢，“别看因为索米尔堡事件，导致领主联盟被迫向我们低头，但他们不会屈服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努力争取反抗！在他们眼里，布兰卡便是我死后，他们可以争夺影响力和话语权的东西。不是我把布兰卡当成商品，而是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把布兰卡当成商品！挑挑拣拣...不是谁都有资格被挑挑拣拣。”
约翰再次沉默，最后摇头：“不，你还能活很久。就算我真的继位了，我也会保护堂妹，我会让她无忧无虑活下去！”
“你想这个无用，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需想想，布兰卡写这封信给菲娜，再通过菲娜找上克里斯...这里面到底是布兰卡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有其他人的意思。”
“你到底什么意思？”约翰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就慢慢想。”
腓力六世揉了揉眉宇，顿感头疼。
克雷西战役他负伤，已经调养许久，但依旧感觉身体不如从前。
他已经55岁了。
按照中世纪平均寿命不到三十来说，他这属于长寿。
换算一下，中世纪的50岁相当于国内的八十岁。
就算约翰再不想承认，腓力六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板里。
再加上负伤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约翰不理解腓力六世为何忽然偏激极端的搞出这个骑士比武大赛。
但腓力六世并不准备解释。
或许是因为王后还活着，再加上约翰的妻子也活着，再加上克里斯这个变数，让其没有像历史那样处理布兰卡的存在。
布兰卡终究是上任国王的女儿。
虽然女儿没有继承权，女儿的孩子也没这份权利。
但...这终究是会被人利用的可能。
现在的法律不支持这个继承，但若自己死后，以约翰善良容易遭人欺骗的性子。
有人拿布兰卡做文章的话，那约翰该如何面对？
尤其...布兰卡决不能和英格兰人有任何关系。
本来两国开战，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继承权问题。
爱德华三世，也就是黑太子爱德华的父亲，当前英格兰国王。
他对法兰西的王位表示也有继承权利。
若是让布兰卡跑去英格兰，那将是个为难。
“你不是说，克里斯这人武力之强，无人能轻易比过他吗。”
约翰没否认：“他确实很强，索米尔之乱的事情，你自己不也清楚吗？若是他不强，他做不出那些战绩。”
“若是他强，他参加骑士比武大赛的话，夺得头冠排名靠前，我会顺势把布兰卡嫁给他。”腓力六世淡淡道，“假如你看错人，或者他暗地里收了爱德华好处，向英格兰人放水输掉比赛...我不会把布兰卡嫁给英格兰人的，布兰卡会死在这片土地上。”
约翰咬牙明显不忍，但依旧道：“你就不相信我们的骑士能赢？”
腓力六世哼笑一声。
“我们法兰西在榜骑士不到二十，死的死，伤的伤...谁真的能有把握赢下他们？”
约翰脑子并不傻，但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弄这个骑士比武大赛？我不理解...在我眼里，你的目的就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弄死堂妹！”
“随便找个理由？”腓力六世再次哼笑，“我可不希望她死。你现在都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劳苦折腾这么久，要弄这个骑士比武大赛？”
约翰摇头不解。
“蠢货！废物！”腓力六世举起文书朝约翰丢去。
约翰朝一侧闪躲，不知自己父亲为何忽然爆发。
“不知道就滚出去自己慢慢想！反正我告诉你，你可别擅自主张去找克里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克里斯到底是忠于你，还是忠于爱德华吗？”
“我没有考验人心的习惯！考验人心，那是恶魔之举！”
“滚！！”
腓力六世怒拍书桌，怒目而立，把约翰吓得话都没说出来。
约翰不爽地看父亲一眼：“滚就滚。”
腓力六世发完火无力依靠在椅子上，他扶额叹气，默默看着已经到门口儿子的背影。
约翰扶着门没回头，只感觉后背如芒在背
他的父亲说的话轻飘飘，似乎很轻松。
腓力六世显得无力叹息，一瞬间看起来苍老许多。
“孩子，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的位置迟早要交到你手里。而且，你真的以为我的位置，坐得很牢固吗？贵族之所以支持我为王，只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总不能让英格兰人来当国王吧。”
“教廷不像以前那么听话，克雷芒六世私下手脚不少，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我现在勉强看得住他，他不敢乱动，可若王位交给你之后呢？”
“未来的事情我根本不敢想象，可能是我在害怕吧...”
“如你所说，我不是个称职的国王，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对贵族、教廷都抱有敌心，我谁都不信任，可我只信得过你。”
“我希望你成长起来，你是王太子，未来的法兰西国王。”
“世人眼里完美无暇的骑士，已经有人去做了，这事就交给别人吧。约翰，能不能尝试去做个国王？”
约翰咬牙耐心听完腓力六世的全部话，最终低沉压抑怒火。
“身为国王...就要把自己的堂妹设计害死？就得变成像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六亲不认，没有家族观念，无法庇护家人，丝毫没有道德，利益至上？！”
“身为国王，自然要以王国的利益与王室的利益为先，不然怎么坐稳这个位置？”腓力六世淡淡道，“我现在勉强能周旋贵族给的压力，可若换作是你，你能吗？你能掌控得住贵族吗，能够控制住教皇的野心吗？能...敌得过爱德华吗？”
约翰没再停留，离开了书房侧殿。
出来后发现，巴黎下起了小雨。
约翰抬头看着零落的雨水，有些茫然。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也下给心怀仁义的人，也下给道德败坏的人。
雨并不公平，因为它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没有道理、没有伦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