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镜心噬魂守镜人(1/2)
无数映照着我与凌殊扭曲过往的碎镜,竟在镜冢深处自行拼合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人脸开口,声如万魂同泣:“守镜人……你终于来继承这窥见世间至亲背叛的权能了……”
它吐出一面布满血丝的古镜,“照见你心中最恐惧的真相吧。”
镜中浮现的,竟是凌殊跪在皇帝面前,以剑指天立誓:“待探得云氏‘镜心’之秘,儿臣必亲手取其心魄,献于父皇!”
而更让我浑身冰凉的,是他立誓的时间——正是在他第一次对我说“心悦于你”的三日前!
“守镜人……”
那三个字,如同三道裹挟着万古寒冰的惊雷,接连劈落在云璃的神魂深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得她识海翻腾,气血逆冲。
血脉……宿命……守镜人?
先祖被帝王亲手刺穿心口献祭的画面,还在眼前反复闪现,那与她酷似的眉眼间凝固的悲恸与绝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时空,与她此刻的心跳产生了绝望的共鸣。而她体内,那些深深嵌入血肉的冰冷镜片,竟真的开始隐隐发烫,仿佛沉睡的毒蛇被唤醒,开始与某种源自她骨髓深处的、陌生而恐怖的力量相互呼应。
不是错觉!
这镜冢的怨气不再疯狂地试图从外部侵蚀她,反而像是找到了归宿,开始丝丝缕缕地,透过那些镜片伤口,向她体内渗透、融合。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油然而生,仿佛只要她愿意,就能轻易调动这镜冢中无尽的力量,去窥探,去诅咒,去……报复。
报复谁?
凌殊那张俊美却此刻显得无比可怖的面容,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陛下密令……“它”……镜中她亲手将青鳞短剑送入他胸膛的未来……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泥沼,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云璃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猛地抱住了头颅,指甲深深掐入头皮,试图用肉体的剧痛来抵御这精神上的疯狂侵蚀。她不能变成这鬼东西的“守镜人”!她不能被这无尽的怨恨同化!
就在她意志与那诡异力量激烈拉锯,身心俱疲,摇摇欲坠之际——
“轰!!!”
一声沉闷至极,却蕴含着无匹锋锐之气的巨响,猛地从镜冢的某个遥远边界传来!这声响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更像是一道凝聚到极点的强大剑意,悍然劈砍在了镜冢的法则壁垒之上!
整个镜冢随之剧烈一震!那些原本悬浮不动,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碎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齐齐荡漾起紊乱的波纹。充斥空间的怨气也为之一滞,仿佛被这外来的、霸道无比的力量强行打断了一瞬。
是凌殊!
云璃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一点亮光。是他!他还在外面!他在试图破开这镜冢!
这认知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她濒临崩溃的心神。那由无数背叛记忆和镜冢低语构筑起来的、看似坚不可摧的绝望壁垒,被这一剑劈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丝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牵挂,穿透重重怨念,萦绕心头。
她不能放弃!至少,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就算要死,也要当着凌殊的面,问清楚那个密令,问清楚他是否真的……从未真心!
求生的欲望,连同那股不甘与执念,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她体内那原本与镜冢之力隐隐融合的、属于她自身的云氏灵力,在这一刻骤然反弹,爆发出强烈的排斥之意!
“噗——”
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几片碎镜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强行割裂与镜冢之力的初步融合,带来的反噬几乎让她当场昏厥,五脏六腑如同被撕裂般剧痛。但她的眼神,却因此变得清明了几分,那被怨念蛊惑的混乱思绪,也暂时被压制下去。
必须离开这里!
她踉跄着试图站直身体,目光急速扫视周围。镜冢因凌殊外部的攻击而产生了波动,这是机会!或许……能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镜冢的意志,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彻底激怒了。
“冥顽不灵……”
那个冰冷的、万魂同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愠怒。
刹那间,四面八方,所有映照过云璃与凌殊扭曲过往的碎镜,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齐齐震颤起来!它们不再散发怨气,而是迸发出更加浓稠、更加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无数只淌血的眼睛。
“嗖嗖嗖嗖——!”
这些闪烁着血光的碎镜,如同被赋予了生命,高速飞旋、碰撞、拼接!它们不再满足于零散的攻击,而是在云璃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之中,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强行融合、塑形!
尖锐的镜片边缘相互咬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暗红的光芒扭曲涌动,最终,竟拼合成了一张巨大无比、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视野的人脸!
这人脸轮廓模糊,仿佛由无数破碎的镜像勉强糅合而成,唯有一双“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不断旋转的暗红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它的“嘴巴”部位,是由无数细小镜片构成的不规则裂口,开合之间,发出那种汇聚了万千怨魂哀嚎的、足以让灵魂冻结的声音:
“既不愿承继宿命……守镜人……那你便彻底看清……这世间至亲背叛……最丑陋的真相吧……”
巨大人脸俯视着渺小如尘芥的云璃,那暗红的漩涡之眼缓缓旋转,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冰冷的怜悯。
“来……接过这‘真实之镜’……照见……你心中……最恐惧的……”
随着它的话语,那由镜片构成的巨口缓缓张开,一面与周围碎镜截然不同的古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缓缓飘浮而出,悬停在了云璃的面前。
这面古镜不过巴掌大小,样式极为古老,边缘缠绕着晦暗的、仿佛干涸血迹般的纹路。镜面并非光洁的铜质,反而异常浑浊,如同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血色雾气,雾气之下,似乎有无数细密的、活物般的血丝在缓缓蠕动、延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怨毒与窥破一切虚妄的诡异气息,从这面古镜上散发出来。它出现的瞬间,周围所有碎镜的光芒都为之黯淡,仿佛它是此地万千怨念与“背叛”权能的核心结晶。
“看清它……看清你所以为的‘挚爱’……皮囊之下……究竟藏着何等肮脏的心肠……”
人脸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扎进云璃的心防。
云璃死死盯着那面古镜,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理智在疯狂叫嚣,告诉她绝不能触碰这诡异的玩意,那必然是镜冢摧毁她意志的最终杀招。可情感……那被无数幻象、记忆碎片以及陛下密令阴影所滋养出的、名为“怀疑”的毒藤,已经缠绕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最恐惧的真相……关于凌殊的……真相?
她想知道!哪怕那是淬了剧毒的匕首,她也想亲手握住,看个分明!
是飞蛾扑火,也是孤注一掷的求证。
她颤抖着,缓缓抬起了沾满自己鲜血和尘土的右手,向着那面悬浮的、布满血丝的古镜伸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粘腻,仿佛活物皮肤的镜面。
“嗡——!”
一股远比之前吸收那些普通碎片时更加狂暴、更加精准、也更加恶毒的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冲入了她的识海!
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镜冢、碎镜、巨大人脸……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仿佛被强行拉入了一个无比真实、却又让她如坠冰窟的场景之中——
那是一座她绝不陌生的宫殿,皇帝处理机密要事的“澄心殿”内殿。夜已深沉,宫灯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却也映出了角落里更深的阴影。
她的“视线”仿佛隐在重重帷幔之后,或者……干脆就是附身于当时殿内某个不起眼的物件之上。
殿内只有两人。
当今天子端坐于紫檀木御案之后,身着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帝王的冷酷与算计。而他面前,躬身肃立的,正是凌殊!
此时的凌殊,看上去比现在稍显青涩,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穿着那身她熟悉的玄色劲装,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精心雕琢的玉石面具,唯有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云氏女,云璃。”天子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她身上,关乎前朝遗留的最大秘辛——‘镜心’。”
“镜心”二字入耳,云璃神魂剧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至高权力者口中,听到与自己血脉相关的确切名词!不是模糊的“它”,而是“镜心”!
天子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凌殊身上,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云璃的感知里:“朕耗费心血,方探得此秘。‘镜心’之力,关乎国运,绝不容有失,更不容落于外人之手。”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威压笼罩整个内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殊儿,朕知你与她……颇有交集。但大义面前,私情当断则断。”
凌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依旧垂眸不语。
天子盯着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最后的、不容抗拒的谕令:“朕要你,立誓。”
凌殊猛地抬起了头。
云璃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着凌殊,仿佛要透过这幻象,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想法。
只见凌殊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那双平日里或深邃、或温柔、或无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他缓缓地,单膝跪地,右手并指如剑,举向苍穹,声音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履行公务般的刻板,一字一顿,响彻在寂静的殿宇中:
“儿臣,凌殊,在此以神魂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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