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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遥远的约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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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吧。秀兰小声说,声音发抖。

大民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不像是风声,倒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窗户。

他鼓起勇气,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如水。大民正要关窗,突然看见窗台上有几道清晰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窗台下方的泥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像是老太太的裹脚。

大民砰地关上窗户,脸色惨白。

看见什么了?秀兰紧张地问。

没什么,是树枝。大民撒谎道,他不想吓到媳妇。

重新躺回床上,两人都睡不着了。大民感觉到秀兰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便伸手搂住了她。

别怕,有我在。大民轻声安慰。

秀兰往他怀里缩了缩,突然低声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二十年前,那个老太太来找我要过吃的,我...我没给。

大民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她死前几天。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天你不在家,她来敲门,说三天没吃饭了。我当时...当时嫌她脏,就把她赶走了。

大民终于明白秀兰为什么害怕了。愧疚感是最可怕的鬼,它会在夜深人静时找上门来。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想了。大民安慰道,心里却也是一阵发毛。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听见了敲门声。

不是院门,而是他们卧室的门。一下,两下,轻而缓慢,像是有人在用指节叩击。

大民和秀兰吓得抱作一团,谁也不敢出声。

敲门声停了,接着传来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像是个老妇人在哭。

秀兰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大民鼓起勇气,颤声问道:谁...谁在外面?

没有回答,啜泣声也停止了。一切重归寂静,静得可怕。

过了好久,大民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空空如也,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些许月光。

大民松了口气,正要关门,突然看见门槛上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干馒头,和他在院门外看见的一模一样。

大民吓得魂飞魄散,砰地关上门,用后背死死顶住。

看见什么了?秀兰带着哭腔问。

大民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罪过,时间并不能冲淡。它们会一直在那里等着,等你最脆弱的时候,找上门来。

这一夜格外漫长。大民和秀兰相拥而坐,谁也不敢合眼。窗外的风声时大时小,偶尔夹杂着一些难以分辨的声响。

天快亮时,秀兰突然说:明天...明天我们去给她烧点纸吧。

大民点点头:好,多烧点。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时,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黑夜终于过去了。

大民起身打开房门,门槛上的馒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堆黄土,像是从坟头上带来的。

他没有告诉秀兰,只是默默地把土扫干净。

早饭时,两人都沉默不语。秀兰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大民也是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当家的,秀兰放下碗筷,突然说道,我昨晚梦见她了。

大民心里一紧:梦见谁?

那个老太太。秀兰的声音很轻,她没说一句话,就是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大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闷头吃饭。

她还做了一个动作,秀兰继续说道,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又指了指我的肚子。

大民的筷子掉在了桌上。秀兰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怀上了。现在想来,不禁脊背发凉。

别胡思乱想,大民强作镇定,今天我就去请个道士来做场法事。

秀兰却摇了摇头:没用的,这是冲我来的。当年是我造孽,见死不救,现在该我还债。

大民还想说什么,秀兰却站起身:我去喂鸡。

看着媳妇的背影,大民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林。如果当时他在家,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三天后,秀兰病倒了。说是病,却又不像病。她整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不吃不喝,只是偶尔会突然坐起来,对着空气说话。

村里人都说是中了邪,请来的道士做了法事,却不见好转。

大民守在床边,看着媳妇一天天消瘦,心如刀割。他恨自己当年不在家,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心爱的人。

第十天的夜里,秀兰突然精神好了许多。她让大民扶她坐起来,还要了一碗粥。

大民以为媳妇好转了,高兴地去热粥。等他端着粥回来时,看见秀兰正对着窗户梳头,嘴里还哼着山歌。

那是他们年轻时经常唱的情歌。大民的眼睛湿润了,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秀兰喝完粥,拉着大民的手说:当家的,我对不起你。

胡说些什么,你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好的。大民安慰道。

秀兰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我时间不多了。她来接我了。

大民心里一沉:

那个老太太。秀兰的声音很平静,她刚才来了,就站在窗外。她说她不等了,今晚就要带我走。

大民紧紧抱住媳妇: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带走你。

那一夜,大民一直抱着秀兰,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后半夜,秀兰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平稳,像是真的好转了。

天快亮时,大民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等他惊醒时,发现秀兰正睁着眼睛看他。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大民关切地问。

秀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很安详,安详得让人不安。

然后,她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大夫说是心力交瘁而死,但大民知道真相:阴间和现实世界一样,毫无道理可讲,那里也存在着灰色地带,用简单的善恶很难分清。秀兰虽然见死不救,但罪不至死,可惜没有讲理的地方。

深秋的山林依然美丽,枫叶红得像火,天空蓝得透明。可在王大民眼里,这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山发呆。老黄狗趴在他脚边,偶尔呜咽一声,像是在安慰主人。

村里人都劝他再娶一个,毕竟才四十多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大民总是摇头,不说话。

他常常想起那个傍晚,如果他们没有走那条路,如果没有看见那个幻影,如果没有提起往事,秀兰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有时夜深人静,大民会听见轻微的敲门声。他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或许有一天,秀兰也会像那个老太太一样出现,回来看看他。

深秋的风吹过,卷起一地落叶。大民抬头望天,只见一行大雁南飞,排成人字形,像是奔赴一场遥远的约定。

他突然明白,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相聚。终有一天,他也会踏上那条路,去赴一个迟到的约会。

到那时,枫叶应该还是红的吧。秀兰站在红枫树下,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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