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剑鸣青冥录（1/2）
玉清殿的晨光，终究未能驱散盘踞在青云山巅的阴霾。李洵与端木老祖的离去，如同两只秃鹫振翅飞向远方，留下的却是更加沉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殿内，药味混杂着未散尽的煞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道玄真人倚在云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诛仙剑柄碎片，目光穿过摇曳烛火，落在张小凡身上，那眼神复杂如万载寒潭，有审视，有期许，更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小凡，”道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久病之人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你方才之言，豪气干云。然，焚香谷的‘八荒火龙阵’，万毒门的‘万蛊噬天阵’，皆是杀伐狠绝的魔道巨擘，非寻常山门防御可挡。青云经此大劫，灵脉受损，弟子折损，何以抗衡？”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绷。曾叔常拄着龙头拐杖的手紧了紧，拐杖顶端的龙首宝石光芒黯淡；商正梁等几位长老的目光在张小凡与道玄之间逡巡，欲言又止。他们并非质疑张小凡的决心，而是现实的残酷摆在眼前——青云，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掌门师伯，”张小凡向前一步，青冥剑横于身前，剑身流淌着内敛的暗金纹路，“青云虽伤，脊梁未断！焚香谷、万毒门欲以阵法逞凶，无非恃其人多势众，法宝诡异。然，青云立派千年，凭的便是这玉清殿前的‘诛仙剑阵’！纵使如今残缺不全，亦是我青云弟子安身立命之本！”
“诛仙剑阵？”李洵离去时留下的威胁言犹在耳，萧逸才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张师弟，掌门师伯重伤未愈，你我皆知，如今若要催动诛仙剑阵，非集青云七脉之力不可。可眼下……”他环视四周，重伤的田不易、疲惫的水月、心力交瘁的道玄……“各峰首座或伤或逝，弟子更是伤亡惨重，如何能凑齐阵法所需之人手与灵力？此阵一开，耗费巨大，且需以掌门之血为引，掌门师伯如今……”
“逸才，”道玄打断了他，目光深邃，“你忘了么？诛仙剑阵，非独需七脉首座。阵法核心，在于‘守心’二字。当年万剑一师兄以一己之力，尚能引动部分剑灵。如今……”他深深看了一眼张小凡，“小凡身负天书融合法门，又经幽冥血河与巫妖皇血洗礼，其心志之坚，剑意之纯，或有沟通剑灵之能。若能以他为阵眼之一，辅以剩余五脉之力，或可一试。”
此言石破天惊！以水月大师为首的几名长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让一个身负“邪源”、刚刚被定为“重犯”的弟子，成为镇派剑阵的核心之一？这简直是……
“掌门师兄！”水月大师急道，“此议万万不可！张小凡来历不明，力量诡异，若以其为阵眼，一旦失控，诛仙剑阵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届时，青云山门何在？你我皆化为劫灰！”
“水月师妹，”道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正因他力量诡异，才更有可能承受剑阵反噬，甚至……驾驭它！幽冥血河一战，他于狂暴中寻得清明，以守护之心驾驭巫妖皇血之力，击溃幽姬。此等心志，岂是寻常修士可比？再者，”他目光扫过众人，“如今之计，别无他选。要么坐以待毙，看着青云基业毁于一旦；要么……放手一搏，赌上一切，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殿内一片死寂。赌上一切……这四个字的分量，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张小凡看着道玄眼中那份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然，又看了看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田不易，以及周围师兄弟们眼中的期盼与忧虑，心中豁然开朗。他缓缓单膝跪地，青冥剑平举过头，剑尖直指道玄：“掌门师伯，张小凡愿为青云剑阵之眼！纵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亦在所不惜！”
“小凡！”陆雪琪失声惊呼，天琊断刃险些脱手。她看着张小凡挺直的背影，那瘦削的身躯此刻却仿佛承载着整座青云山的重量，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好！”道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化为深沉的凝重，“既如此，事不宜迟。逸才，传我号令！”
萧逸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对着殿外高声喝道：“奉掌门法旨！传令各峰！即刻清点可用弟子，无论伤势轻重，凡能提剑者，皆至玉清殿前广场集合！曾师叔、商师叔、杜师叔、宋师叔、林师侄、风师侄听令！”
被点到名的几位峰主或首座，包括曾叔常、商正梁、杜必书、宋大仁、林惊羽、风回峰首座吕顺等人，立刻出列，神情肃穆。
“命尔等即刻前往各自山峰，唤醒沉睡的护山灵兽！麒麟、玄蛇、灵鹤……凡能助阵者，皆可驱使！同时，开启各峰秘库，取‘赤焰丹’、‘固元散’、‘清心符’等分发给受伤弟子，务必最大限度恢复战力！”
“遵命！”
“另，”道玄目光转向张小凡，“小凡，随我来。需为你寻一处契合之地，以你的剑意为引，尝试沟通诛仙剑阵残存剑灵。”
张小凡点头，在陆雪琪担忧的目光中，跟随道玄走向殿后一处隐秘的传送阵。
与此同时，青云山外，杀机已然沸腾。
焚香谷营地，李洵面色阴沉地听着斥候回报：“……青云玉清殿方向灵力波动剧烈，似有大量修士集结，护山大阵核心区域亦有异动……”
“哼，道玄老儿，果然不肯就范。”李洵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命‘八荒火龙阵’准备！目标——青云山护山大阵核心枢纽！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诛仙剑阵’厉害，还是我焚香谷的‘焚天古剑’与‘八荒火龙’更胜一筹！”
“谷主英明！”旁边一名红袍长老谄媚道，“只要攻破青云山门，夺得张小凡和《天书》残卷，我焚香谷称雄正道，指日可待！”
“没错。”李洵眼中贪婪更盛，“还有那巫妖皇血……若能融入玄火鉴，成就‘焚天真火’，何愁天下无敌？”
另一边，万毒门临时开辟的山谷中，气氛更加诡异。端木老祖盘坐在一张由无数毒虫尸体堆叠而成的王座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绿光芒的蛊卵。他听着弟子汇报青云动向，三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桀桀桀……道玄老鬼，想用剩下的弟子和我们拼消耗？痴心妄想！传令下去，‘万蛊噬天阵’全员戒备！待焚香谷吸引住青云主力，我们便从侧翼突袭，直取张小凡那个小杂种！他的血……可是炼制‘万蛊之王’的最佳材料！”
“是！”一名万毒门弟子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而在更远的阴影中，鬼王宗的营地却显得异常安静。鬼厉（张小凡）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任由山风吹拂着他的黑衣。他手中握着一根碧绿的玉笛——伤心花所化的法宝。青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副宗主，青云那边已经集结完毕，似乎准备拼死一搏。焚香谷和万毒门也已动身，大战一触即发。”
鬼厉没有回头，目光投向青云山巅那隐约可见的护山大阵光幕，声音平淡无波：“拼死一搏？也好。青云若灭，正道联盟瓦解，对我鬼王宗而言，亦是良机。”
“那……张小凡呢？”青龙试探着问，“他若死在这场大战中，您……”
“他死不死，不重要。”鬼厉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重要的是，青云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至于他体内的巫妖皇血……若他侥幸不死，我自会去取。若他死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那便让这力量，永远埋葬在青云山的废墟之下吧。”
青龙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名为“鬼厉”的男子，其内心的黑暗与疯狂，或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深沉可怕。
玉清殿后，一处被强大禁制笼罩的古老平台。平台中央，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朴铁剑，剑身布满裂痕，正是诛仙剑阵的阵眼之一——“陷仙剑”的残骸。
道玄真人盘膝坐在铁剑旁，面色凝重如铁。张小凡则手持青冥剑，站在平台中央，闭目凝神。
“小凡，”道玄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台上传开，“诛仙剑阵，乃我青云立派之基，由诛仙四剑演化而成。四剑分镇四方，引动天地灵气，汇于阵眼，方能发挥毁天灭地之威。然，如今诛仙四剑失落其三，仅余‘陷仙剑’残骸在此。阵法威力十不存一，且反噬之力更加狂暴。”
“弟子明白。”张小凡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他能感觉到，随着道玄开始催动禁制，一股庞大而混乱的灵力洪流正从四面八方涌入平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的巫妖皇血、天书法门之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如同两股奔腾的江河在狭窄的河道中相撞，随时可能将他撕碎！
“以你的剑意为引，想象自己是一柄剑！”道玄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张小凡脑海中响起，“剑之精髓，在于‘藏锋’与‘破锋’！藏锋时，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破锋时，一往无前，无坚不摧！将你守护青云之心，融入剑意之中！记住，你不是在与剑阵对抗，而是在……驾驭它！”
驾驭它！
张小凡猛然睁开眼，眼中金芒与暗金纹路疯狂闪烁！他不再试图压制体内冲突的力量，而是主动引导它们！巫妖皇血的狂暴、天书法门的浩然、普空大师的梵音余韵、以及那份守护青云的执念，如同四条咆哮的巨龙，在他体内交汇、碰撞、融合！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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