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阁风云录(1/2)
青云山,通天峰,诛仙剑阁。
这里是青云门权力的核心,亦是道法传承的圣地。剑阁之内,古朴的青铜灯台上,长明灯焰跳跃着幽蓝色的光芒,将一排排高达穹顶的巨大书架映照得影影绰绰。书架上并非经书典籍,而是一柄柄形态各异的古剑,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凛冽,有的缠绕着枯萎的藤蔓,有的则萦绕着淡淡的灵光。这些皆是青云历代祖师亲手铸造、或是在漫长岁月中收集的奇剑,每一柄都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散发着或凌厉、或厚重、或诡谲的剑意。
此刻,剑阁的气氛却比藏书阁中最阴森的古剑还要压抑。
道玄真人端坐于阁首的主位之上,他褪去了平日里那身象征着掌门威严的八卦仙衣,只着一身素白的道袍,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波澜。在他身侧,水月大师手持青玉净瓶,瓶中佛光吞吐不定,与道玄真人周身流转的太极真元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萧逸才侍立在道玄真人下首,他身姿笔挺,神色恭敬,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作为青云首座大弟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局势的凶险。南疆的异动,魔教的窥伺,天音寺与焚香谷的介入,再加上张小凡身上那足以颠覆乾坤的秘密,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青云门笼罩其中,每一根丝线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掌门师兄,”水月大师的声音打破了剑阁的沉寂,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清冷,“诛仙剑阵核心阵图已请出,但此阵威力太过霸道,且需五人同心协力方可催动。如今田师弟身受重伤,宋大仁师侄远在东海,其余首座各有要务在身…若强行启动,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引火烧身。”
道玄真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剑阁内陈列的那些古剑,仿佛在与历代祖师对话。“师妹所言极是。诛仙剑阵,乃我青云立身之本,亦是覆灭之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况且,眼下我们所面对的,并非单纯的武力征伐,而是人心之惑,天道之变。”
“人心之惑…”萧逸才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山下传来的消息,魔教三派残余势力集结南疆,虽元气大伤,却如跗骨之蛆,不肯离去。他们所求,无非是张小凡身上的星煞之力与噬魂棒残骸。而焚香谷的云易岚,一面送来示警的信函,一面却在暗中联络南疆各大小部落,其真实意图不言而喻。至于天音寺的普泓大师,虽以慈悲为名,但佛门对于“邪魔外道”的手段,向来果决无情。
“掌门师兄,”萧逸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年轻的锐气与愤懑,“弟子以为,我等不必如此瞻前顾后!张师弟乃我青云弟子,如今身陷危难,我等理应倾全门之力,将他救回!至于那些所谓的‘天道不容’、‘各派算计’,皆可抛诸脑后!青云山的道义,岂容他人置喙!”
这番话,与先前田不易在寒潭边的咆哮何其相似。道玄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赞许,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他看得出,萧逸才心中的“道义”,是未经世事磨砺的纯粹,是少年意气的担当。这份赤诚,弥足珍贵,却也过于理想化。
“逸才,”道玄真人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可知,何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小凡一人,已牵动了整个修真界的神经。我等若处置不当,不仅救不了他,更可能将整个青云门,乃至整个正道,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萧逸才还想再说,却被道玄真人抬手制止。
“不必再说了。”道玄真人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我已做出决定。传令下去,开启‘周天星斗防御禁制’,范围仅限于通天峰主峰。同时,请陆雪琪师侄留守大竹峰,安抚苏茹师妹,并密切关注田师弟的伤势。曾书书师侄前往风回峰,请其师楚誉德首座出手,以风回峰的‘流云遁法’为基,在青云山外围布下预警探查网络,一旦发现魔教妖人踪迹,即刻回报。”
“是,掌门师兄。”萧逸才躬身领命,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再多言。
就在此时,剑阁厚重的石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来人须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正是重伤未愈的田不易!
“掌门师兄!你怎能如此优柔寡断!”田不易的声音嘶哑而愤怒,他拄着赤焰仙剑,一步步走到道玄真人面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小凡还在洗心池里受苦,你却在这里跟他们商量什么狗屁大局!什么狗屁权衡利弊!青云山的道义,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被当成怪物一样研究吗?!”
“田师弟!”道玄真人霍然起身,拂尘银丝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剑阁,“你身受重伤,本应静养,为何擅自闯入此地?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大放厥词?”田不易惨然一笑,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那片被黑气缠绕、已经蔓延至脖颈的毒斑,“掌门师兄,你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权衡利弊’带来的后果!若非我强行催动赤焰真元,早已被那‘七彩噬魂’毒气攻心而亡!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不怕死!我只怕小凡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怎么牺牲他!”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胸口的毒斑也随之蠕动,散发出阵阵腥臭的黑气。水月大师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手中青玉净瓶倾斜,一道淡金色的佛光射出,笼罩住田不易的身体,暂时压制住了毒气的蔓延。
“田师弟,你冷静些!”水月大师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严厉,“道玄师兄所做的一切,皆为顾全大局,保全青云!你一味意气用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顾全大局?保全青云?”田不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道玄真人,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好一个顾全大局!好一个保全青云!当年草庙村一案,你们青云上下是如何‘顾全大局’的?是如何‘保全青云’的?将无辜的孩童打成妖魔,将真相掩埋于尘土之下!如今小凡身怀异宝,你们又想故技重施,将他当成一件兵器,一件筹码,去与那些豺狼虎豹做交易!这就是你们青云的‘道义’吗?!”
这番话,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道玄真人的心上。他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剑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田不易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月大师佛光的柔和诵经声。
萧逸才站在一旁,脸色阵青阵白,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当面质问掌门师伯,更未听过这段被刻意尘封的往事。他这才明白,田不易的愤怒,不仅仅是为了张小凡,更是为了那段被掩盖的、血淋淋的真相。
“够了!”道玄真人猛地一声低喝,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剑阁嗡嗡作响。他眼中的怒火与痛惜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田师弟,你所说的,我都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草庙村的冤魂。”
他缓缓坐回椅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但事已至此,追究过往又有何用?如今之计,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你若真为小凡着想,就该相信我,相信青云,而不是在这里用言语刺激我,于事无补!”
“相信?”田不易死死盯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我还能相信谁?掌门师兄,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谁?”
他不再言语,只是拄着赤焰仙剑,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剑阁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上。
“田师弟!”道玄真人急切地喊了一声。
田不易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彻骨的话:“掌门师兄,你好自为之。若小凡有个三长两短,我大竹峰上下,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他推开石门,踉跄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那柄赤焰仙剑的淡淡余温,证明他曾来过。
剑阁内,一片死寂。
良久,萧逸才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地说道:“掌门师兄…田师叔他…”
“他说的没错。”道玄真人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苍凉,“我欠他的,欠小凡的,欠草庙村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名青云弟子急匆匆地跑进剑阁,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启禀掌门师伯,山门外有焚香谷使者求见,言有紧急要事相商!”
“焚香谷?”道玄真人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来得倒快!传令下去,请他们到‘议事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是!”
待弟子离去,道玄真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坚毅。
“水月师妹,劳烦你继续主持‘周天星斗防御禁制’的布置。逸才,你随我来,我们去会一会这位焚香谷的使者。”
……
议事厅内,气氛肃穆。
焚香谷使者是一位身穿玄色锦袍、面容精干的中年文士,他自称姓李,乃是云易岚谷主的亲信。此刻,他正襟危坐于客席之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傲慢无礼。
道玄真人与萧逸才步入议事厅,分宾主落座。
“道玄掌门,别来无恙。”李使者率先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南疆一别,已有月余。不想竟在此地,与掌门师兄再度相逢,实乃幸事。”
“李使者客气了。”道玄真人淡淡回应,目光如炬,直视着对方,“不知李使者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李使者脸上的笑容不变,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呈上:“掌门师兄,此乃云谷主亲笔所书。谷主言道,南疆地脉异动,煞气冲天,恐有倾覆之祸。而我焚香谷近日观星占卜,发现那煞气源头,竟与传说中的‘星煞之力’息息相关。此力若落入魔教之手,必成大患。但若能将其掌控,以其浩瀚之力,或可修补南疆受损的地脉,造福一方百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云谷主特派我等前来,愿与贵派结盟,共商大计。我焚香谷愿以‘玄火鉴’为凭,共享南疆地脉修复之法,并派遣高手协助贵派,共同应对魔教妖人。当然…”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星煞之力的源头,也就是张小凡张公子,理应由我等共同监管,以免其失控,酿成大祸。”
“共同监管?”萧逸才忍不住冷笑出声,“李使者,你这话未免太过大言不惭!张师弟乃我青云弟子,何时轮到你们焚香谷来指手画脚?”
李使者看了萧逸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转向道玄真人,语气依旧恭敬:“这位想必就是萧首座大弟子吧?英雄出少年,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萧首座,此事关乎整个南疆的安危,甚至可能影响整个修真界的格局。我等岂能以门户之见,而误了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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