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漠北奇兵(1/2)
朔风卷地暗天山,铁骑衔枚夜度关。
冰河踏碎千重月,雪岭劈开万仞岩。
非是胡儿无耳目,只因汉将越林岚。
王庭火起狼烟断,始信奇兵出九寰。
公元241年,肇元五年,仲春下旬。
当河西、河套、辽西三路战场烽火连天、尸山血海之际,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如同沉默的巨兽,在冰雪未融的漠北荒原上悄然行进。他们背负着帝国最隐秘也最致命的使命——直插鲜卑心脏,捣其庭穴,绝其根本。此便是大汉北伐鲜卑的第四路,也是最为凶险奇诡的一路:北路军。
***
夫余故地,今吉林中部,征北将军临时行辕。
虽已入仲春,漠北的寒风依旧凛冽,吹得营帐猎猎作响。征北将军魏延大马金刀地坐在胡床上,一双虎目扫视着帐中诸将。他年近五旬,鬓角已染微霜,但身躯依旧雄壮如狮,脸上那道自襄阳之战留下的疤痕在跳动的烛光下更显狰狞。连番恶战并未消磨他的锐气,反因在辽东冰原的休整(实则时刻关注战局)而愈发精悍,此刻眼中燃烧着的是对战斗的渴望和对功业的极致追求。
其下,左侧坐着赵广。作为赵云次子,他并未完全继承其父的沉稳,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锐气与跳脱,但也正因如此,在之前跨海击挹娄、登陆萨哈林的战斗中,其机动灵活、不循常理的打法屡建奇功,深得魏延赏识。右侧则是杜衡,这位出身寒门却凭借测绘、情报方面的奇才崭露头角的参军,面色沉静,正仔细核对着摊在膝上的一卷粗糙兽皮地图,上面已用炭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与路线。
帐中还有龙骑兵校尉雷铜(原蜀中将领,性情火爆)、山地营都尉高岗(幽州老卒,沉默寡言)、弩兵营司马黄志(荆州人,精于算计)等一众中级将领。
“诸位,”魏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金石之音,“长安旨意已至,陛下与丞相令我等自夫余出塞,深入漠北,直捣轲比能老巢!此一路,无城可依,无险可守,千里奔袭,唯快与奇耳!功成,则鲜卑胆裂,北疆可定;败,则我等皆为漠北枯骨,无人收殓!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出列,留守夫余!”
帐中一片死寂,唯有帐外风声呜咽。片刻,赵广猛地站起,抱拳道:“将军何出此言!自随将军东征以来,我等何曾惧死?能执此犁庭扫穴之任,乃男儿平生快事!末将愿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雷铜、高岗等人亦纷纷起身,低吼道:“愿随将军,踏平王庭!”
“好!”魏延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要的就是这股气!杜参军,将情况说与大家听。”
杜衡站起身,将兽皮地图铺在中间的木案上。众人围拢过来。
“我军兵力四万,皆东征百战精锐。龙骑兵一万,由赵广将军统领;山地营两万,由高岗都尉统领;弩兵一万,由黄志司马统领。”杜衡语速平稳,手指点着地图,“我等此刻在夫余王城(今吉林市附近)。目标,是鲜卑王庭所在,位于弱水上游(今克鲁伦河上游流域),据此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里,实际行军路途更远,且需绕过鲜卑各部牧场、翻越数道山岭。”
他手指划过一条蜿蜒的路线:“夫余王仇台已应朝廷要求,提供了五十名最熟悉漠北地形、气候的猎户与牧民作为向导,并支援战马千匹、粮草万石。我等计划路线如下:自此北行,沿粟末水(今第二松花江)北上,至其源头区域,然后转向西北,翻越大兴安岭余脉,进入呼伦贝尔草原边缘,再沿海拉尔河西行,最后南下直扑弱水源头。此路虽远且艰,但可最大限度避开鲜卑主要游牧区域,达成突袭之效。”
“沿途情况?”赵广问道。
“仲春时节,漠北冰雪初融,道路泥泞,夜间仍极寒冷。河流处于凌汛期,冰面脆弱,需谨慎渡河。山区可能有残雪甚至风雪。草原地带则要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鲜卑游牧小队或巡逻兵。”杜衡答道,“夫余向导言,此季节行军,最难者非敌兵,乃天气与地理。”
魏延接口,语气斩钉截铁:“故,全军需即刻准备!十日之内,完成三事:一、休整完毕,检查装备,龙骑兵战马需重新钉挂防滑铁掌,山地营备足登山钩索,弩兵确保连弩机括在严寒下依旧灵便,所有震天雷需用油布包裹,防潮防冻;二、换装!每人加发厚实皮裘一件、皮帽一顶、防滑靴一双,携带十日份干粮(主要为肉脯、炒米、奶渣),水囊换为皮囊以防冻裂;三、熟悉路线与信号!各营、各队乃至各火,都必须清楚行军序列、联络暗号、遇敌应对方案!杜参军绘制的地图副本,要下发至校尉一级!”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行,贵在神速隐秘!自离开夫余边境起,全军昼伏夜出,偃旗息鼓,人衔枚,马裹蹄!遇小股鲜卑人,不由分说,尽数灭口,不留痕迹!遇大队,则远远避开!赵广率五千龙骑为前锋,遇有难以通行的沼泽、冰河或陡坡,务必设法开辟或标注安全路径!可能做到?”
“诺!”众将凛然应命。
“下去准备吧!三日之后,子时出发!”魏延一挥手。
众将鱼贯而出,帐内只剩下魏延、赵广、杜衡三人。
魏延走到帐边,掀开一角,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覆盖着残雪的山峦,缓缓道:“伯约(姜维)他们在河套正面硬撼和连,子龙老将军在辽西苦守,我们这把尖刀,一定要插得准,插得狠!否则,对不起他们流的血。”
赵广用力点头:“父亲常言,为将者,当以奇正相合。他们为正,我等为奇。此战之奇,必震天下!”
杜衡轻声道:“下官已派出一队‘夜枭’,携驯养的信鸽,先期潜入弱水流域,侦查王庭确切位置与守备情况。但愿他们能及时传回消息。”
***
接下来的三日内,夫余边境的汉军大营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蜂巢,紧张而有序。
龙骑兵营地,校尉雷铜正骂骂咧咧地督促手下检查马具。
“说你呢!王老五!你那马鞍肚带都快磨断了看不见?想跑到半路让将军摔下来吗?还有你,李栓子!马蹄铁都磨平了,想在这冰天雪地里表演人马一起滑溜溜吗?都给老子换新的!检查仔细喽!”
士兵们不敢怠慢,仔细检查着战马的每一个蹄铁、每一根皮带。兽医官忙着给一些体质稍弱的战马喂食添加了豆料和盐巴的精饲料。来自夫余的千匹新马被分配下去,这些马匹更适应寒冷气候,让汉军骑兵们喜出望外。士兵郭小四一边给自己的坐骑“黑风”梳理鬃毛,一边低声嘀咕:“老伙计,这次可得跑远路啦,给点力,回去给你加餐!”
山地营驻地,都尉高岗沉默地巡视着。士卒们正在磨砺钩镰枪的锋刃,检查强弩的弩弦和箭矢。许多人在老兵指导下,学习使用新配发的雪橇和冰爪。来自益州的山地兵张樵看着那副简陋的木制雪橇,有些发怵:“这玩意儿……能在雪上飞?别把俺摔散架喽!”旁边一个来自辽东的老兵孙胡子笑道:“瓜娃子,到时候跟着老子,保你摔不了!这可比爬山省劲儿!”营地一角,军匠正带人连夜赶制更多的防滑靴和皮手套。
弩兵营则显得相对安静。司马黄志是个精细人,他要求所有连弩都必须拆卸保养一遍,确保每一个机括在严寒下不会失灵。装有震天雷的木箱被单独放置在干燥的帐篷里,派专人看守,严禁烟火。弩兵陈望是个文书出身,第一次抱着这冰冷的杀人利器,看着那泛着寒光的箭簇,手心冒汗,既紧张又隐隐兴奋。
后勤营最为忙碌。夫余民夫在汉军监督下,将一袋袋炒米、一块块肉脯、一包包奶渣分装好。军需官钱谷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计算着,确保每一份口粮都准确无误。发放冬装的场面更是热闹,士兵们排队领取厚实的皮裘,互相比较着尺寸,嬉笑怒骂,冲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杜衡则带着他的测绘队和夫余向导,日夜不停地完善着地图,标注出每一个可能的水源、每一片可供隐蔽的山林、每一处需要特别注意的险地。向导首领哈桑是个年过五旬的老猎手,脸上布满风霜的刻痕,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他用生硬的汉语对杜衡说:“大人,这条路,我年轻时走过三次。一次打猎,两次逃命。不好走,但能到。只要长生天不发怒。”
第十日,黄昏。所有准备就绪。四万大军饱餐一顿,早早休息。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队走过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马嘶。
子时正刻,一声低沉号角响起。
没有喧哗,没有火光。各营将士依序起身,整理装备,披上白色披风(简易雪地伪装),默默地牵马出营,在黑暗中排成整齐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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