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疑兵惑影(1/2)
孟春辽雪未消残,汉帜疑张扰虏安。
海东倭卒佯奔溃,塞北胡骑故弄残。
雷震冰疆惊岛寨,火焚粮谷乱城关。
虚虚实实迷敌眼,待缚鲸鲵指日看。
公元241年,肇元五年,孟春。
辽东的严寒并未因时序更迭而稍减,反而在春意的试探下,显出一种僵持的酷烈。冰雪依旧覆盖着山川原野,但白日渐长,阳光偶尔穿透云层,在无垠的雪原上投下冰冷而刺目的反光。在这片沉寂的白色世界里,大汉帝国的战争机器,经过一冬的精心打磨,终于开始了它的第一次、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战术啮合——并非全力撕咬,而是伸出利爪,虚实交错地探向猎物,意在惑其心神,乱其方寸。
***
青州,东莱郡。海岸线仍被浮冰簇拥,寒意刺骨。
魏延立于新筑的码头上,身披重甲,猩红的披风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冰原上的一团烈火。他面前,五千名精选的倭国仆从军已集结完毕。这些倭兵经过数月严酷整训,早已褪初来时散漫,虽装备仍显杂乱,但队列肃整,眼神中混合着对严寒的畏惧、对战争的渴望,以及对前方那位汉人主将的敬畏。
魏延的目光扫过队列,最终落在排头一名身材敦实、面色黝黑的倭人武士身上——正是昔日苦练弩箭至手指破溃的坂上雄。此人因训练刻苦、通晓些许汉话,已被魏延擢升为这支佯动部队的倭人副统领。
“坂上!”魏延声如洪钟。
“末将在!”坂上雄踏前一步,躬身行礼,动作已带了几分汉军仪范。
“此去北地,非为强攻,乃为疑兵。尔等皆扮作海难流亡之众,需演出溃败仓惶之态,但烧杀掳掠之时,不得心慈手软,务必要让挹娄北部诸部确信,尔等乃是一股凶悍绝望、欲择人而噬的亡命之徒!可能做到?”
“嗨依!将军放心!”坂上雄眼中闪过厉色,“我等必让北虏知我‘海东锐卒’之凶名!”他转身,用倭语向部下嘶吼了几句,顿时激起一片压抑而狂热的应和声。
周胤在一旁,仔细清点着最后一批物资——破损的船只木板、简陋的皮筏、以及足够五千人食用半月的炒米、肉干和烈酒。他上前低声道:“将军,一切齐备。登陆后,按计划焚烧两个渔村后,便向西北密林方向佯动,沿途遗弃些许汉军制式物品,但‘蜀汉’旗帜务必在首次袭击时‘意外’留下数面。”
魏延颔首,重重拍了拍周胤的肩膀:“后方之事,交与你了。某去去便回!”言罢,他大手一挥:“登船!”
数十艘经过伪装、显得破旧不堪的运输船(实则是陆抗军港中坚固的战船)缓缓离港,载着五千“流亡大军”,劈开冰凌,向着北方那片更加寒冷、更加未知的海域驶去。船队刻意避开主要航道,在浮冰间艰难穿行,历经数日颠簸,终于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抵达了预定登陆地点——挹娄北部海岸,后世称为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的一处荒凉海湾。
登陆过程被刻意弄得混乱不堪。船只“失控”地撞上礁石,倭兵们嚎叫着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挣扎着爬上沙滩,丢盔弃甲,状极狼狈。魏延虽内心冷笑,面上却亦作出惊魂未定、强自镇定的首领模样。
休整不过半日,魏延便依计行事。他命坂上雄率领一千精锐倭兵为前锋,直扑最近的一个挹娄渔村。
那村庄不过数十户,以渔猎为生,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凶神恶煞的“海盗”们突然杀到,见人就砍,见屋就烧,抢夺粮食牲畜,顷刻间便将宁静的村庄化为一片火海与屠场。惨叫与哭嚎声震天动地。混战中,一面红底黑字的“汉”旗帜被“慌忙”遗落在一处燃烧的窝棚旁,异常刺眼。
坂上雄挥舞着环首刀,浑身浴血,他牢记魏延命令,刻意用生硬的挹娄语大喊:“抢粮!抢船!回南边去!”麾下倭兵亦有样学样,制造混乱。屠戮之后,部队并不停留,立刻向西北方向的锡霍特山脉余脉“溃逃”,沿途又袭击了一个小型牧民聚居点,同样手段酷烈,并再次“无意”间留下了汉军的痕迹。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挹娄北部诸部。恐慌开始蔓延。一支打着“汉”旗号、凶残无比的海上流寇正在北部沿海烧杀抢掠!各部首领惊怒交加,一面组织民兵围堵,一面急忙派出信使,向着南方王庭的方向,疾驰求援。
***
几乎与此同时,挹娄西南边境,珲春河流域一带。
姜维率领三千幽州突骑,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雪原之上。他们人马皆披白色斗篷,与雪地融为一体,行军时悄无声息,唯有战马喷出的阵阵白气,显露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
姜维勒住战马,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挹娄人哨卡,对身旁的副将毋丘俭(投效季汉的辽东旧将,熟悉地理)道:“毋丘将军,沸流水粮库方位可确认?”
毋丘俭拱手,语气肯定:“将军放心,杜衡大人提供的舆图极为精准。粮库位于沸流水上游一处山谷,有挹娄兵五百看守,储存了附近七八个部落过冬的粟米近万石。守将名为兀突,性贪酒,防卫每至夜间便松懈不少。”
“好。”姜维点头,目光锐利,“呼衍卓的人到了吗?”
话音未落,一队约三百人的“骑兵”便从侧翼雪林中钻出。这些骑兵衣着杂乱,皮裘破旧,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多为挹娄、沃沮样式,甚至有人穿着残留公孙氏标志的旧铠甲。为首者,正是匈奴降将呼衍卓麾下一名百夫长,名叫乌尔顿,精通多种胡语,狡黠如狐。
“姜将军!”乌尔顿在马上行礼,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儿郎们都准备好了,保准演得像那公孙修的丧家之犬!”
姜维肃然道:“记住,袭扰为主,放火为要,制造混乱后即刻远遁,向西北高句丽方向撤,沿途可故意遗落些破旧汉军物品。务必让挹娄人以为,是公孙修残部缺粮,狗急跳墙,前来劫掠,且可能与高句丽有所勾结。”
“末将明白!”乌尔顿收起笑容,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一挥手,带着三百“公孙残军”,如同真正的马贼一般,呼啸着冲向远方的山谷。
是夜,沸流水粮库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阵阵。乌尔顿的人马如狂风般卷入,他们并不强攻营寨,只是四处放火,抛射火箭,将外围的草料垛、木栅栏点燃,制造巨大混乱,并用夹杂着汉话、匈奴话、公孙氏部曲暗语的呼喝彼此呼应。守将兀突醉眼惺忪地组织抵抗,却见来袭者装束混乱,战术刁滑,又隐约听到“公孙将军缺粮”、“借贵方粮草一用”等呼喊,心中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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