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Q-1:墓园中的第一缕影子(1/2)
金黄市的霓虹在夜幕中闪烁,像一片流淌着金币与欲望的河流。
但在河流的暗礁与漩涡处,存在着这座城市从不向观光客展示的另一面——贫民窟。
三岁的奇卡斯被一双粗糙的大手从破败的板房里拽出来时,他甚至还不理解“卖”这个字眼的含义。
母亲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父亲数着手里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三遍。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拎起奇卡斯就像拎起一袋土豆。
“骨骼还行,眼神里有股倔劲,训练得当能卖个好价钱。”刀疤男对奇卡斯的父母说,语气像是在评估牲口。
服从训练从那天晚上开始。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墙壁上残留着深色污渍。
奇卡斯和另外七个孩子被要求跪成一排,不许抬头,不许发出声音。
违反者会挨鞭子,或者更糟——被关进那个窄小的铁笼里,和一只饿了三天的拉达待在一起。
奇卡斯学会的第一课是眼神。
直视训练者会被视为挑衅,目光闪烁会被视为心怀鬼胎。
正确的做法是视线向下,落在对方鞋尖前一尺的地面上,既显恭顺又不会显得完全麻木。
第二课是疼痛忍耐。
鞭子抽在背上时,要咬住嘴唇但不能咬出血,因为血迹会弄脏货物降低价值。
奇卡斯学会了在意识里构建一个盒子,把疼痛装进去,盖上盖子,然后想象自己飘在天花板上看着躯壳。
第三课是命令反应。
哨声响起时必须立刻站起,第二声必须跑到指定位置,第三声必须跪下低头。
反应慢的孩子会被电击项圈惩罚,那种电流不会造成永久伤害,但足够让一个孩子失禁并整夜抽搐。
两年时间里,八个孩子只剩下四个。
一个试图逃跑被打断了腿,不知被拖去了哪里。
一个在高烧中被带走“处理掉”。
还有两个在一次次惩罚中精神崩溃,眼神变得空洞,被低价卖给了需要“活道具”的诡异表演团体。
五岁生日那天——如果那个日期是准确的话——奇卡斯被带出地下室,洗了两年来的第一个热水澡,换上了一套不合身但干净的衣服。
刀疤男捏着他的下巴左右转动:“马戏团的安德尔先生看中了你,算你运气好。记住,现在开始你的命不属于自己,属于买主。”
安德尔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瘦高,手指修长,总穿着一身紫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
他的笑容很标准,嘴角弧度经过精确计算,但眼睛里没有温度。
奇卡斯被带到他面前时,安德尔正在练习扑克牌手法,纸牌在他指间如活物般翻飞。
“跪下。”安德尔说,声音温和。
奇卡斯跪下,视线落在对方锃亮的皮鞋尖前。
安德尔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抬起奇卡斯的下巴:“看着我。”
奇卡斯抬起眼睛,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眸子。
“知道小丑是什么吗?”安德尔问。
奇卡斯摇头。
“小丑是镜子,”安德尔说,“观众在我们身上看到自己的恐惧、欲望和荒谬。
我们表演不可能,制造奇迹,让他们在欢笑中忘记现实的平庸与残酷。
但镜子背后是什么?”他顿了顿,手指微微用力,“是空洞。彻底的、绝对的空洞。你要学会成为一面镜子,也要学会成为镜子后的空洞。明白吗?”
奇卡斯不明白,但他点头。
“好孩子。”安德尔笑了,这次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满意,“从今天起,你叫奇卡斯。这是小丑的名字,不是你父母给的那个名字——忘掉它。”
训练内容变了。
不再是疼痛忍耐和命令反应,而是柔术、平衡、杂耍基础。
安德尔亲自教导魔术原理:“魔术不是魔法,是心理学、手法和误导的结合。观众只会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
六个月后,安德尔开始引入宝可梦辅助训练。
第一次见到幽灵系宝可梦是在马戏团的专属训练场。
那是一只梦妖,漂浮在半空,发出咯咯的笑声,猩红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其他孩子吓得后退,奇卡斯站在原地——不是勇敢,而是在贫民窟和服从训练营里,他早就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东西:饥饿的人类眼神。
“幽灵系宝可梦是最佳助手,”安德尔说,梦妖乖巧地落在他肩头,“它们能穿透物质,制造幻象,操纵阴影。
但它们也是危险的合作伙伴。
它们以情感为食,尤其是恐惧、悲伤这些负面情绪。
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他弹了个响指,梦妖突然冲向一个正在发抖的女孩,贴近她的脸,女孩尖叫起来,“——它们就会控制你。”
奇卡斯学会了与梦妖配合。
最简单的魔术是物体消失:梦妖用能力暂时将小物件转移到灵界,几秒后再带回。
但要精确控制时间、位置,需要无数次练习。
奇卡斯的手被梦妖的幽灵能量冻伤过,也在练习中被突然出现的鬼斯吓得摔下高台扭伤脚踝。
安德尔的教学方式残酷而高效。
失败没有安慰,只有更严苛的训练。
一次表演预演中,奇卡斯因为紧张导致梦妖配合失误,道具没有按时出现。
安德尔让奇卡斯在训练场中央跪了一整夜,梦妖就在他周围盘旋,时不时发出低语,整夜不休。
“你要和它们建立联系,”安德尔某天说,“但不是友谊。友谊是平等的,而你和宝可梦的关系永远不能平等。
你是驾驭者,它们是工具。工具可以有灵性,但不能有自主性。”
奇卡斯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马戏团里其他驯兽师对待宝可梦的方式印证了这点:电击、饥饿、囚禁。
一只不配合的皮卡丘被关在无法转身的笼子里整整一周,直到精神萎靡完全服从。
奇卡斯看着这一切,心里那个装疼痛的盒子又多了一层隔间,装着一些他不愿命名的情绪。
六岁生日前一周,安德尔把奇卡斯叫到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枚破旧的红白球,球壳有裂缝,用胶带粗糙地粘合。
“明天你去金黄市西郊的墓园,”安德尔说,擦拭着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收服一只幽灵系宝可梦。任何种类都可以,但必须是独自收服,用这个球。”
奇卡斯盯着那个破损的精灵球。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武器,没有辅助设备,人类之躯在野生宝可梦面前脆弱如纸。
墓园是幽灵系宝可梦聚集地,训练家通常组队前往,且全副武装。
“为什么?”问题脱口而出,奇卡斯立刻后悔了—提问是不被允许的。
但安德尔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因为马戏团不需要普通的小丑。
观众看腻了烟花、动物和低级的戏法。
他们想要看到奇迹——真正的、无法解释的奇迹。而奇迹诞生的前提,是跨越不可能。”
他放下扑克牌,走到奇卡斯面前:“你知道观众最想看什么吗?
不是完美无缺的表演,而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感。
是看着表演者站在深渊边缘,随时可能坠落,却始终没有坠落。
那种紧张感,那种对死亡与失败的窥视欲,才是表演艺术的精髓。”
“可我可能会死。”奇卡斯说,声音很低。
“那就死。”安德尔语气平淡,“马戏团不缺想成为小丑的孩子。
但你如果活着回来,带着收服的幽灵宝可梦,你就通过了第一场真正的试炼。
你会成为‘奇迹小丑’奇卡斯,而不是随时可以替换的训练生奇卡斯。”
他俯身,白手套的手指按在奇卡斯肩上:“记住,在贫民窟你学会了生存,在这里你学会了表演。
现在你要学会最后一课:在绝境中,找到那条唯一的生路。
这堂课没有老师,只有墓园里的幽灵和你自己。”
那天晚上奇卡斯没有睡。
他躺在狭窄的床铺上,听着隔壁训练场里宝可梦的叫声,手里握着那枚破损的精灵球。
月光从高窗洒入,在水泥地上切出一块惨白。
他想起了父母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母亲背对他时颤抖的肩膀,父亲数钱时专注的表情。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低声重复着在贫民窟就明白的道理。
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墓园的样子。
他听过马戏团的老人们讲述恐怖故事:飘荡的鬼火、吸魂的烛光灵、将迷路者拖入地底的噬沙堡爷。
第二天清晨,奇卡斯被允许带上一天份的食物和水,以及那枚精灵球。
没有地图,没有指引,安德尔只是给了他墓园的大致方向:“西郊,穿过枯木森林就是。别在夜晚前回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走出马戏团后门时,守门的隆隆石用冰冷的石头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挪开身体。
奇卡斯踏入金黄市清晨的街道。
这个时间城市刚刚苏醒,上班族匆匆走过,早餐摊飘出热气。
没人注意这个穿着旧衣服、手握破旧精灵球的六岁男孩。
走了三小时,城市景象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郊野。
枯木森林名副其实——大片枯死的树木枝干扭曲指向天空,像无数求救的手臂。
林间弥漫着薄雾,温度明显下降。
奇卡斯裹紧单薄的外套,脚下的落叶发出碎裂的声响。
又走了一小时,墓园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一片广袤的荒地,歪斜的墓碑如断裂的牙齿从土地中刺出。
更古老的区域,墓碑已经风化难以辨认,有些棺木半露在外,被植物根系缠绕。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磷光,那是幽灵能量自然逸散的现象。
奇卡斯在墓园边缘停下,蹲在一块倒塌的墓碑后观察。
他看到几只飘飘球在低空缓慢飘荡,身体透明,内部闪烁着幽蓝光芒。
远处有鬼斯聚成一团,发出模糊的窃窃私语。
一只梦妖栖息在某座雕像上,梳理着头发般的触须。
他等待了半小时,直到一只鬼斯单独飘到较近的区域。
那是一只普通的鬼斯,气体状身体缓缓旋转,脸上挂着永恒的诡异笑容。
奇卡斯深吸一口气,从墓碑后匍匐前进,尽量缩小动静。
十五米、十米、五米——他举起精灵球,准备投掷。
鬼斯突然转向他。
那一瞬间奇卡斯看到了宝可梦眼中的情绪:不是敌意,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愉悦。
鬼斯喜欢吓唬人类,喜欢看人类恐惧的表情,那是它们的精神食粮。
“嘻——”鬼斯发出尖锐的笑声,身体骤然膨胀,双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奇异之光。
奇卡斯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光芒就穿透了他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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