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不可回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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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天空，是一种被风沙打磨过的苍灰色。南烁站在刚刚搭建好的了望台上，遥望着黑水河对岸北犾人重新集结的营地。几天前的那场突袭，虽然拔掉了对方一个前哨，但显然并未伤及筋骨，反而激起了北犾人更强烈的凶性。远处，北犾骑兵小队像狼群一样游弋，带着不驯的野性。

“王爷，根据抓到的舌头交代，北犾王庭似乎对我们这次主动出击颇为震动，正在调派更多部落兵力前来。”副将站在身后，沉声汇报。

南烁“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战争一旦开启，便很难轻易停下，这在他下令踏平那个前哨营地时就已料到。他并不畏惧战争，甚至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内心的焦躁。但此刻，另一种情绪更占上风——对允堂下落的极度担忧，已经快成为一块心病。

“派去中原的人，有消息传回吗？”他问，声音带着风沙的粗粝感。

“还没有，王爷。中原地域广阔，寻人如同大海捞针，需要时间。”

时间……南烁最缺的就是时间。每过去一天，允堂就可能多一分危险。他深知朝中那些人的手段，允堂孤身在外，无异于羊入虎口。他甚至开始后悔，往年回京时，为何不对这个儿子多一些关怀和教导，或许他就不会如此莽撞地行事。

“加派第二队人手，”南烁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带上本王的手令，必要时可动用我们在各州府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七皇子！”他必须给这场无望的搜寻增加筹码，哪怕因此暴露一些经营多年的暗线，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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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祠的夜晚，比白天更冷。允堂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被，听着窗外秋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老道长傍晚时又来了一次，换过药后，留下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些应急的药材和一点散碎银子，”老道长语气依旧平淡，“小友伤势已无大碍，剩下的便是调养。祠中并非久留之地，早做打算为好。”

允堂明白，这是最后的提醒了。他打开布包，里面除了药材和银子，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粗糙的牛皮纸地图，上面用炭笔简单勾勒出了药王祠周边数十里的山川地形、道路村镇，甚至标出了几处可能提供帮助的、信得过的农家或是小型道观。这无声的馈赠，比千言万语更显厚重。

他将地图仔细收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又被巨大的茫然所取代。离开这里，他能去哪里？向南，是富庶的江南，但也遍布朝廷的眼线；向西，是连绵群山，易于藏身却也生存艰难；向东，是茫茫大海，无路可去；向北……那是父王镇守的边境，或许是最危险，也最……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难以遏制。北境有父王，有南家军。虽然父王震怒，但虎毒不食子，回到父王身边，或许比流落在外，被不明势力追杀要安全。而且，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渴望，渴望见到那个威严如山、却让他又敬又畏的父亲。

但这个决定同样风险巨大。如何穿越重重关卡到达北境？途中如何躲避追捕？父王见到他，是会庇护他，还是会将他捆送回京？一切都是未知。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遍遍推演着各种可能。逃离宫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求生之路，此刻才真正开始。他必须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包括老道长赠予的地图，包括自己对宫廷和朝局有限的了解，也包括……母亲那日未尽的话语中，可能隐藏的线索。

窗外的风更急了，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在讨论着他未卜的前途。诰京城的方向，瑜亲王府的书房灯火或许还未熄；北境的寒夜里，新的搜寻队伍可能已经悄然启程。这三地之间的无形丝线，因他一人而绷紧，牵动着越来越多的人和事，缓缓走向一个无法预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