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王爷他还是关照我的(2/2)
贾琏定了定神努力组织语言。
他先摇头,又连忙点头,脸更红了,愧疚万分道:
“我与老爷,自是父慈子孝……呃,是我一直孝顺老爷。
秋彤她,我只是,只是偶尔……被她迷惑,来往过几次,但都是她主动的。”说到后面,贾琏声音又低了下去。
风流场中的老手如李洵,一听便知这几次水分极大,怕是时常才对。
贾琏顿了顿,偷偷抬眼觑了觑李洵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无不悦,才壮着胆子继续道:
“至于承诺,真的没有,王爷,老爷前些日子吩咐我给二妹妹相看人家,说办成了有赏。
东路院的东西任我挑选,我当时就觉得,为老爷办事是分内之事岂能贪图赏赐,便婉言谢绝了。
想必……想必就是此处,让秋彤那贱人误会了,以为老爷连她也会赏给我,而我不要她,这才因爱生恨,酿成大祸!”
贾琏说得情真意切,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贪财物,恪守孝道却反遭陷害的可怜虫。
至于心中真实所想。
熬死老子接收全部,那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傻子才会连这都抖出去。
李洵心中失笑。
贾琏这厮。
关键时刻倒也有几分急智,这故事编得虽不算天衣无缝,倒也勉强能自圆其说。
他故意顺着贾琏的话,总结道:
“如此说来皆是秋彤一人之错,是她误解贾赦之意,因妒生恨,进而弑主,最后还想拖你下水。”
“正是,正是如此,王爷明察秋毫!”贾琏连连叩首,事情就是如此啊,还是王爷看的明白。
然而。
李洵话锋陡然一转,转向陶少杰,像是在不经意问律法,好奇道:
“孤又不曾熟读大顺律法,陶侍郎,这贾琏与秋彤私通。
若是瞒着贾赦,这儿子偷盗父亲姬妾,依律,该当何罪啊?”
陶少杰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王爷,您刚才不是还在帮贾琏开脱弑父之罪吗?
怎么转头又提起这茬?
这不是把贾琏往另一条死路上推吗?
他硬着头皮,依据大顺律如实回道:
“回王爷,依律,奸父祖妾者,属内乱重罪,当处斩立决。”看了眼贾琏,陶少杰皱眉,王爷到底唱白脸还是黑脸。
“斩立诀?”贾琏如闻晴天霹雳。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李洵,又看看陶少杰,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凌迟是慢慢死,斩立决是马上死。
横竖都是要他的命啊!
“王爷,王爷救我。”贾琏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连滚爬地扑到李洵案前,涕泪交加地哀求:
“王爷,这……这……求您看在……看在凤姐儿她怀着身孕的份上,救我一救啊!”
他慌乱之下,口不择言。
竟将王熙凤有孕之事脱口而出。
还想以此作为求情的筹码。
李洵脸色骤然一沉,一脚将他踹开,厉声喝道:
“混账,你内子怀孕,与本王何干?再敢胡言乱语罪加一等!”
他这一脚力道不小,贾琏被踹得翻滚出去,胸口闷痛。
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
贾琏慌忙改口,磕头如捣蒜: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我的意思是内子有孕不能没有父亲。
求王爷开恩,看在未出世孩儿的份上,饶我一命吧。”贾琏现在是真怕了,哭得那叫伤心欲绝。
偷父亲的小老婆罪那么重的吗?
他一个纨绔公子,又不读书科举,身上的同知官儿都是花银子买的。
哪会去读什么律法。
李洵心中怒意未消。
贾琏这蠢货,竟敢以此软威胁。
看来必须要把他远远打发。
李洵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和回护之色,先瞪了陶少杰一眼,斥道:
“陶侍郎,你是存心要与本王作对吗?区区一个姬妾,还是贾赦那等昏聩之人房里的。
你就要定孤侧妃堂兄的死罪,你眼里还有没有孤?!”这话说得颠倒黑白,陶少杰被骂的猝不及防。
冤枉啊,明明是王爷你挑起来的话头。
陶少杰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躬身垂首:“下官不敢,王爷息怒。”
贾琏见李洵似乎维护自己,胆气又壮了些,继续哭求:
“王爷,您要救我啊……”
李洵皱着眉,片刻,他转向陶少杰,提示道:
“贾琏这奸父祖妾之罪,若是贾赦本人知情,甚至默许、乃至有意赏赐呢?那还算不算偷?还算不算奸?”
陶少杰被李洵反复跳跃的思路弄得有些懵,这次本官怎么回答,斟酌着道:
“若,若家主知情或默许,甚至有意为之,则情有可原,或可罪不至死。”
他顿了顿,不知李洵底扮演黑脸还是白脸,是要帮贾琏减罪还是整他,干脆补充了关键一句。
“然,贾赦已逝,死无对证。”如此,本官就和王爷一样索性黑白脸都唱,既帮了贾琏开罪,又没完全帮他。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李洵毫不客气地白了陶少杰一眼。
“贾琏偷其父,姬妾一事就算贾赦死了,也还可以让邢氏作证不是?
邢氏若知道贾赦对姬妾一事本就要赏儿子,那偷妾不伦罪就不成立,可免死罪。”
贾琏大喜。
果然……,王爷他还是关照我的。
陶少杰点头:“论理,是……下官立即派人去请邢氏…”
“不必。”李洵淡然拒绝:“就这样定了,贾府是孤的亲家,孤难道不比你清楚他家情况吗?”
陶少杰被噎得无语,索性闭口不言,看王爷到底想如何。
李洵有些烦躁,不耐地挥挥手。
等了半天。
不见李洵要开口,陶少杰只得将话题重新拉回主案,沉声问贾琏:
“贾琏,你既与秋彤有私,可知她平日遭受贾赦虐待之事?”
“知,知道一些。”贾琏精神已近恍惚,下意识回答。
“她,她在我面前哭诉过,说老爷生病后脾气古怪,时常变着法子打骂虐待……”
李洵又装小白插话了,奇怪道:
“哦?秋彤早已对贾赦心怀怨恨了?看来杀心非一日所起啊。
贾琏,你既知秋彤怨恨贾赦,为何不早加防备或提醒贾赦?
他一个残废之人,若知身边人有异心,多派些人看护,秋彤哪还有机会下手?”
贾琏脑子已是一团浆糊,哪里还能细细品味李洵话中的陷阱?
他只听到李洵似乎认同了秋彤早有杀心,连忙顺着哭诉:
“王爷,我哪知道那贱人心肠如此歹毒,竟真敢下手啊。
我若早知道她有弑主之心,不用老爷动手,我早就将她乱棍打死了!
老爷,老爷他死得好冤啊……”贾琏捶胸顿足真是痛悔不已。
陶少杰在一旁却是听明白了。
好嘛,王爷又给贾琏挖出一个知情故纵罪。
虽比不得弑父、内乱那般十恶不赦。
但按律。
也少不了一百杖责,三年牢狱之灾。
李洵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贾琏的干嚎: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转向陶少杰,语气笃定说道:
“陶侍郎,依孤看,这案子也没那么复杂。
什么教唆杀人、什么奸父祖妾,证据都不足,扯来扯去徒增烦恼。
贾琏最大的错处,无非是知晓秋彤对贾赦不满,却未加警惕,这算什么?”
陶少杰总算明白李洵玩什么了,又要给贾琏安个罪,又要当好人,他立刻躬身应和:
“王爷明断,下官也认为,教唆与内乱之罪难以坐实。
贾琏所涉,按律是知情故纵罪,未能及时劝阻或防范为主。
依律,当杖一百,徒三年。”
“杖一百,徒三年?”贾琏一听,虽然还是刑罚,但比起凌迟斩首要好上千万倍。
他连连叩头:“王爷开恩,只是那一百杖,我,恐怕……恐怕挨不住啊……”期期艾艾地看着李洵。
李洵脸上露出不悦,呵斥道:
“没出息的东西,孤既然在此,岂能真看着你受皮肉之苦?。”
他对陶少杰没好气地吩咐道:
“陶少杰,那一百杖,孤看就免了,贾琏毕竟是功勋之后,且情有可原。
给他安排一间干净的单独牢房,好生看顾,饮食不可短缺,听明白了吗?”
陶少杰心领神会地松了口气。
好好好,王爷终于给贾琏定了罪。
他立刻应道:
“下官遵命,王爷体恤,下官这就去安排。”
杖责可免,但这三年徒刑,看来是跑不掉了。
李洵这才站起身,缓步走到瘫软在地的贾琏面前。
他凑到贾琏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琏二,孤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刑部自有法度,孤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
你且安心去待着,孤既开了口,他们不敢亏待你。
等风头过去些,孤再设法替你周全,未必真要把三年坐满。”
贾琏已是感激涕零,哪里还会细想?
他只觉王爷虽踢了他一脚,骂了他几句,但终究是看在亲戚情分上,救了他性命免了他酷刑。
还承诺日后捞他,这简直是再生父母啊!
他泪眼模糊地望着李洵,哽咽道:
“王爷大恩,贾琏没齿难忘,日后,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李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直起身,对陶少杰道:
“此案便如此结了吧,对外不必细说,只言贾琏疏忽失察待刑部进一步查证即可。
孤新婚燕尔,可不想看到外面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