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守护族的内部争议(2/2)
沧溟提出的已经不是调整,而是彻底的规则重置。如果答应这些条件,等于宣告过去三个月的合作基础全面崩塌。
“如果人类不同意呢?”三长老涩声问。
“那就终止合作。”沧溟说得毫不犹豫,“屏障修复到30%,已经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我们可以靠自己慢慢修复剩下的部分,哪怕多花十年、二十年,也好过在合作中慢慢消亡。”
“慢慢消亡?”七长老终于笑了,那笑容苍凉而疲惫,“沧溟,你太年轻了。你以为星穹和收割者会给我们十年时间?你以为屏障现在的稳定能维持多久?我活了四百七十二年,经历过三次屏障濒临破碎的危机——每一次,都是靠着外援才撑过来的。第一次是初代圣女与森林精灵的盟约,第二次是第十二代圣女引来的地脉之灵,第三次……是第十九代圣女用性命换来的高维短暂的退却。”
老人站起身,走到沧溟面前,两人隔着长桌对视。
“守护族从来不是靠封闭自己活到今天的。”七长老的声音像古老的钟声,“我们的文明精髓,恰恰在于懂得在关键时刻,与值得信赖的盟友携手。判断‘谁值得信赖’,是历代长老的职责;而判断失误的代价……可能是整个族群的灭绝。”
沧溟的嘴唇动了动,但这次没说出话来。
“你说人类在改变我们。”七长老继续道,“那我问你,这三个月来,我们有没有改变人类?江叙白的团队为了适配我们的能量体系,重写了十七版技术方案;陆景然为了理解我们的传统,通读了三十卷圣殿古籍的译本;就连最敌视异族的林墨,上次受伤后用的是守护族药师调制的伤药——她说过,效果比她用过的一切人类药物都好。”
他环视在场的每一位年轻族人:“改变是相互的,融合是双向的。如果你只看到我们被影响,看不到我们也影响着对方,那你的视野就太狭隘了。”
沧溟沉默了十几秒。
然后,他缓缓摇头:“七长老,您说得都对。但您忽略了一点——人类文明的整体体量,是我们的千倍、万倍。双向的影响,在不对等的体量下,最终一定是小的一方被吞噬。这不是阴谋,这是文明碰撞的客观规律。”
他后退一步,向七长老行了一礼:“我不是来争吵的,我是来代表一部分族人的诉求。如果长老会坚持目前的合作路径,那我只能……保留意见,并以自己的方式,守护我认为正确的道路。”
这话里的潜台词,让所有长老脸色一变。
“沧溟,”五长老厉声道,“你想分裂族群?”
“不。”沧溟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我只是想给族群留一条后路。如果与人类的合作最终失败,至少还有一批人,守着最纯粹的传统,能让文明的火种延续下去。”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七个年轻族人紧随其后。
偏厅的门开了又关,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厅内只剩下三位长老,和满桌散乱的骨板。
“他背后有人。”三长老突然说,“那些监控数据,不是普通族人能拿到的。有人在帮他,而且……可能在利用他。”
七长老坐回石椅,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你知道?”五长老惊愕。
“从三个月前,沧溟突然开始激烈反对合作时,我就感觉到了。”七长老苦笑,“他的论点、他的数据、甚至他煽动年轻人的方式……都太‘系统’了,不像他自己能想出来的。我派人暗中调查过,发现他最近半年,和几个‘退役’的激进派长老走得很近。”
“激进派不是二十年前就被清洗了吗?”三长老脸色发白。
“明面上是的。”七长老的目光变得深邃,“但有些人只是转入地下,等待时机。而现在,星穹的出现、人类的介入,给了他们重新活跃的理由。沧溟……可能是被推出来的棋子,也可能是自愿的旗帜。但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了分裂的种子。”
五长老一拳砸在长桌上,骨板跳了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立刻控制他,逼问出幕后主使!”
“然后呢?”七长老反问,“当众审判年轻一代最受欢迎的战士?让所有怀疑合作的族人彻底寒心?不,那样做只会把暗处的矛盾激化成公开的内战。”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偏厅角落的星图仪前。那是守护族最古老的仪器之一,由初代圣女亲手打造,能映射出屏障与能量源实时的状态。此刻,仪器的核心正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金色光芒。
“我们不能自己处理这件事了。”七长老背对着两位同僚,声音里透出决断,“去找陆景然,把情况告诉他。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那守护族内部的威胁,也应该成为联合小组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
三长老和五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您要……让人类介入我们的内部事务?”三长老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介入,是请求支援。”七长老转过身,苍老的脸上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沧溟说得对,改变是相互的。既然我们允许人类学习我们的能量体系,那我们也应该学会,在必要时向他们求助。”
他看向地图上人类据点的标记:“更何况,如果激进派真的和星穹有联系……那这就已经不是内部事务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偏厅里最后的犹豫。
五长老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陆景然。”
“小心些。”七长老叮嘱,“不要惊动太多人。另外……派信得过的人,暗中盯住沧溟和他身边那七个年轻人。他们可能只是开始。”
三长老点头,匆匆离开。
偏厅里只剩下七长老一人。
老人走到窗边——其实没有窗,只是一面刻满初代圣女箴言的石壁。他伸手抚摸那些古老的文字,指尖感受到刻痕的粗糙与深沉。
“初代大人,”他轻声自语,“如果您还在,会怎么做呢?是坚守纯粹的传承,还是……拥抱那些可能改变一切、但也可能带来毁灭的变数?”
石壁沉默着。
只有发光苔藓的光,在古老的文字上流淌,像时间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