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棒子没凉心也别软，天塌了咱接着（1/2）
烬土原上，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孙悟空站在废墟中央，金箍棒斜指地面，棒尖犹带碎石残瓦。
他面前，曾高耸入云的“新齐天殿”已化作断壁颓垣，神像倾倒，香火熄灭，供桌上积满尘灰。
红孩儿跪在废墟边缘，双目赤红，浑身颤抖：“你……你怎么敢？这是我为妖族重建的圣殿！是你应得的归宿！”
孙悟空冷冷看他，不语，只将手中一根粗糙的布制小帽轻轻放在倒塌的神像旁——那是一顶孩童缝制的大圣帽，边角磨损，却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你忘了这东西？”他低声问，“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在乎过它代表什么。”
红孩儿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记忆如潮水涌来：火焰山下，一个瘦小的孩子举着这顶帽子，笑得灿烂：“大圣爷爷，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谁都不怕！”
可后来呢？
他建起神殿，立起金身，号令万妖，自封“代天行权”。
他以为自己在延续英雄的意志，却早已把那份无畏，变成了新的枷锁。
“我砸碎天宫，是为了让你们从此能站着说话——”孙悟空猛然抬头，声震四野，“不是为了再给你们立个新牌位，换个地方磕头！”
话音未落，昆仑山巅，祭坛开启。
七十二道刻痕自地底浮现，每一道都对应一位曾反抗天命的妖王。
光影流转间，牛魔王折断牛角、蛟龙自焚龙鳞、白骨夫人剜出心头血……一幕幕惨烈过往重现天地。
最深处，一道模糊身影被钉在混沌柱上，胸口刻着“父神逆种”四字，而那人手腕上的铁链，竟与孙悟空腕间旧伤一模一样。
三界震动。
镇元子合掌低叹：“原来如此……他们不是死于天罚，而是死于真相。”
孟婆泪流满面，捧起一碗忘川水倒回河中：“这一碗，我不再端给觉醒者。”
与此同时，烬土原的风忽然静了。
孙悟空举起金箍棒，指向苍穹：“你们要的，不是一个什么狗屁新神。而是敢自己选一条路，然后走下去的胆子！”
话落刹那，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心跳。
咚——
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存在，在混沌深处缓缓睁开了眼。
七日，又七日。
那一声源自混沌深处的心跳，如同一颗投入三界死水中的顽石，涟漪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掀起滔天巨浪，反而荡开一种诡异的沉寂。
风停了，沙歇了，连天穹之上流转的云霞，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摁住了，凝滞不动。
众生在废墟之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神佛谕令，没有妖王号召，甚至没有一个清晰敌人的……茫然。
路是烂的，总得有人踩。
这种沉寂，最先在凡人与底层妖族聚居的村寨中被打破。
起初，只是几名幸存者围着一堆篝火，交换着彼此在神魔夹缝中求生的经历。
没有祭拜，没有祈祷，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颤巍巍地拄着一根烧焦的木棍站起来，沙哑的嗓子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俺……俺没见过大圣爷的金身，也没上过香。但那天，天庭的神将要抓俺孙女去填阵眼，风里头，突然就有了股子烧柴火的味儿。然后，那天就塌了。”
他没说神迹，只说“火味”。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的记忆。
“我家那边，是水味！蛟龙王被抽了筋，归墟的海水倒灌进来，一个浪头就淹了半个城，可也把天兵的战船全拍碎了。”
“我闻到的是血腥味，白骨夫人的亲卫，用自己的骨头搭成桥，让我们这些小妖过河。”
故事代替了经文，伤痕成为了新的图腾。
孩童们用木炭在残破的竹简上，歪歪扭扭地记录下这些零碎的口述。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命名这部注定没有结尾的史诗，便起了个最质朴的名字——《无神录》。
然而，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
红孩儿一身黑衣，兜帽遮住了他那头惹眼的红发，悄然行走在这些自发形成的集会之间。
他在一处山谷的阴影里，看到一个昔日的妖将，正举着一卷《无神录》慷慨激昂：“同胞们！这上面记着的，都是神佛欠我们的血债！齐天大圣为我们砸碎了旧枷锁，现在，轮到我们用这把刀，去割断他们每一个信徒的喉咙！”
人群中，仇恨的火焰被瞬间点燃，一张张面孔因激动而扭曲。
红孩儿的眼神骤然冰冷。
他没有现身，只是指尖微弹，一缕细不可察的黑色火焰，如毒蛇般精准地窜入人群，瞬间将那妖将手中的竹简烧成一捧飞灰。
“呃啊！”妖将烫得松手，惊愕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仿佛贴着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故事不是刀，别拿它割人脖子。”
众人骇然四顾，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那股被煽动起来的狂热，却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迅速冷却。
红孩儿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中，他第一次明白，父亲砸碎神像的意义。
英雄的遗产不该是新的仇恨，而是让更多人拥有说“不”的勇气——既对高高在上的神佛，也对蛊惑人心的同类。
如果说凡间的尝试是自下而上的萌芽，那么镇元子的动作，则是自上而下的奠基。
他召集了残存的五岳山神、四海龙王旧部，以及各地尚有实力的地仙领袖，齐聚于归墟海眼之上。
这里曾是镇压上古心魔的至凶之地，此刻却海面平静态势，只在中央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大地睁开的一只巨眼。
镇元子没有多言，只将人参果树的一截树枝插入海眼边缘的礁石。
树枝见风即长，顷刻间化作一片高达百丈的石碑森林，碑面光滑如镜，映照出每个人的脸。
“此为‘地契碑林’。”镇元子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起，三界无主，万物自治。凡欲立足一方、统领一地者，皆需在此立碑，以心头血签下契约，明定权责，昭告天地。若有违背，地脉之气将自行断绝，令其疆域化为不毛之地。”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名过去依附于天庭的城主联名上前，其中一人高声道：“大仙！此举甚好！然则，群龙无首，必生大乱。若无统一号令，我等如何统合力量，应对那混沌深处的未知威胁？恳请大仙登高一呼，或奉大圣之名，建立新盟！”
镇元子看了他们一眼，拿起一支由归墟玄铁化成的巨笔，在最中央的第一块石碑上，亲手刻下了第一条铁律，笔锋深入石碑，金光流转：
“第一，不得以‘齐天’之名，行专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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