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他们想堵的是嘴（2/2）

“中计了！追人！”

晚了。

就在劫匪发愣的当口，那些看似慌不择路逃跑的“随行家眷孩童”，突然扯掉了腰间的束带。

那根本不是腰带，是写满了字的布条。

几十个孩子像是炸了窝的麻雀，朝着四面八方狂奔，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建安二十四年，张家村三十口饿死，官报无灾！”

“永昌郡守私吞修堤款五千两，堤毁人亡！”

声音稚嫩，却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劫匪们傻眼了。

这怎么追？

追上了又怎么样？

难不成把这些孩子一个个掐死？

那声音已经传出去了，路过的村民、躲雨的行商都听见了。

所有的布条最终在五里外的山神庙汇合。

一个跑丢了鞋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把布条递给苏锦，小脸红扑扑的。

“苏姐姐，他们抢了箱子，以为抢到了宝贝。”小丫头抹了一把鼻涕，“其实宝贝都在我们嘴里呢。”

苏锦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很难看，那是杀人前的表情。

“对，咱们不是送货的，咱们是传话的。”

在更隐秘的战场，阿依正在解一道“死人题”。

她收到了一张残页，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奇怪的逻辑：“大家都说是因为吃了生瓜拉肚子死的，可井里的水明明是甜的。”

后面附着一长串名字，全是这两年夭折的孩子。

阿依查了《无声录》，那个区域的数据也是一片空白——被豪族封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她没有派探子去送死。

三天后，那片封锁区的村头巷尾，忽然流行起了一首童谣。

“数星星，数不清。井水甜，喝了晕。大伯伯，笑吟吟，后山土包添新丁。”

这首叫《数星星》的童谣，通过“讲学堂广播角”——其实就是让孩子们放学路上哼哼，病毒式地传播开了。

这歌词太阴间，大人听了心里发毛，孩子唱着却觉得顺口。

没过几天，隔壁两个村子也传来了回应。

他们把歌词改了改，填上了自家村里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孩子的名字。

阿依把这些收集来的童谣版本抄录下来，贴在了成都“万家书”的展墙上。

没有控诉，没有血泪，只有一排排不同版本的歌词。

标题只有一行字：“有些事，孩子比大人先懂。”

看着那面墙，不少来参观的父母捂着嘴哭出了声。

那是比刀子还疼的共鸣。

朝会上，林默把这最后一颗钉子敲进了棺材板。

“从今天起，民录司启用‘链式存档’。”

他在大殿中央让人摆了五个火盆，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民录原件。

“以前，烧了一份档案，历史就断了。”

林默随手把那份原件扔进火盆。火苗蹿起，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底下的旧臣们刚想松口气，却听见殿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朗读声。

五个方位，五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开始背诵那份刚刚被烧毁的内容。

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停顿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链式’。”林默指了指外面，“一份民录，必须在互不统属的五个学堂同步留存。烧了一份，其他四份自动补位，并且会在新副本上盖上‘继绝’的红印。”

“大人，这……这太劳民伤财了！”有人硬着头皮反对。

“劳民伤财？”林默冷笑一声，那是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降维打击，“如果一场大火就能把你们祖宗的牌位烧没了，那你们的孝心是不是也太廉价了？”

全场死寂。

退朝的时候，林默特意没坐轿子。

宫墙根底下，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黑炭条，在青石板上疯狂地抄写着什么。

林默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是刚才朝会上的一问一答，连那个大臣结巴的地方都记下来了。

“谁让你们写的？”

小乞丐吸了吸鼻涕，头也不抬：“没人让。但那个漂亮姐姐说了，写满这一板，能去锦绣庄换两个肉包子。要是写得好，还能换本带图的小人书。”

林默笑了，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南方。

天边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暗红，空气燥热得让人心慌。

这绝不是冬天的夕阳。

“起风了。”林默喃喃自语，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看来那边的火，还是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