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民声即天听（2/2）

诸葛琳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日没穿锦缎，换了一身利落的棉布裙，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布帛。

“这是南中‘锦书驿’刚送来的。”她把布帛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笔迹，有的甚至只是歪歪扭扭的符号。

“百姓买蜀锦，送一枚铜符，集齐十枚能提一条建议。”琳琅指着其中一条，神色凝重，“这是建宁郡一个盲女说的。”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上面并非写字，而是画了一个耳朵，旁边备注了一行小吏代笔的字：“我虽不见字，但能听声。去年官报上说‘风调雨顺’，为何我家屋顶漏雨的声音，整整响了三个月？”

屋内一时静得只剩窗外的风声。

“民声即天听。”林默深吸一口气，抓起笔，在一张大幅的白纸上重重写下三个大字——庶议廊。

“问箱太小，装不下这么多真话。”他把笔一扔，目光灼灼，“在每郡讲学堂旁，建长廊。不必华丽，但要够长。把政务摘要贴上去，留出空白，让所有人批注。从前，史官一支笔定乾坤；今后，我要这天下万人一口舌。”

夜色深沉，暴雨如期而至。

成都城西，那座刚刚搭建起雏形的“庶议廊”孤零零地立在雨中。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长廊。

他手里拿着火折子和一罐桐油，显然是想在这东西还没启用前就把它烧个干净。

火折子刚亮起，那人还没来得及泼油，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廊顶经过特殊设计的导雨槽，将积蓄的雨水精准地汇聚成一道水瀑，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火折子瞬间熄灭，连那罐桐油都被冲得脱手飞出。

那黑衣人被淋成了落汤鸡，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刚想逃，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面前的一根廊柱。

林默不知何时站在了雨幕外，撑着伞，眼神比这雨水还凉。

黑衣人吓得腿一软，瘫坐在泥水里。

他在闪电的余光中，看清了那廊柱上新刻还没来得及上漆的一行字。

那字迹入木三分，像是某种不可逆转的誓言：

“你说的话，风吹不散。”

林默转身离开，没再看那黑衣人一眼。

庶议廊明日开张。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当第一张写满质疑的布告贴上去时，那些习惯了在暗处操纵一切的人，才会真正感到恐慌。

那一墙的布告，就像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炸开的声响震得整个成都都不安生。

半个月，庶议廊的木板换了三茬。

起初全是试探性的“某家狗丢了”“某巷路不平”，直到那份这就按着鲜红指印的麻布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