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朝野震动（2/2）

她还专门培训了一批失明的绣女，她们不识字，却能用指尖记住最复杂的图案。

一旦烽讯司的情报显示，某区域有多人佩戴着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相同纹样，就意味着有人在利用蜀锦，进行大规模的“集体暗示”。

这天黄昏，她亲自登门，为林默送来一件新制的玄色披风。

“天凉了，你身子弱，别再着凉。”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默接过披风，入手温暖。

他不经意间抚过内衬，指尖触到一处细密的针脚。

他翻开一看，只见一行娟秀的小字，绣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君言执手，与子偕老。”

你曾说过，要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林默的手指在那行字上摩挲了许久，喉头滚动，最终只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你们一个用铃，一个用针，一个用药……都在拼了命地，替我活着。”

夜深人静，林默再度被拖入了那个熟悉的噩梦。

无尽的纯白雪原，那根通天的白骨巨柱散发着妖异的青光。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跪拜在骨柱下的不再是陌生的南中狂信徒，而是一张张他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孔。

姜维、法正、阿依……甚至苏锦，他们全都跪在那里，双目泛着同样的妖青色，口中吟诵着他听不懂却又无比熟悉的祭词。

他想大喊，想冲过去将他们拉起，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在骨柱之上。

眼看苏锦就要抬头，那双清亮的眸子即将被青光彻底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

枕边那枚苏锦留下的铜铃，竟无风自响，清越急促！

紧接着，现实中的帐帘被“哗啦”一声猛地掀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混着杀气冲了进来。

苏锦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里居然拎着一把还在滴油的锅铲，怒气冲冲地吼道：“林默！你再敢装睡不做饭，我就把你床头那堆兵书全给你炖了当下酒菜！”

“轰！”

梦境如琉璃般破碎。

林默猛然睁开双眼，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头，只见昨夜燃尽的炭灰上，多了一行他自己无意识写下的歪斜字迹：“锅……尚温。”

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那个举着锅铲，脸上还沾着一粒米饭的姑娘。

她还保持着怒吼的姿势，见他醒来，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担忧和一丝尴尬。

林默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死死抱住，脸埋在她的肩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哽咽。

我不想成仙，我只想吃你做的饭。

三日后，阿依面色凝重地呈上了一份最新报告。

“督帅，‘声源隔离’法对大部分患儿有效，康复率已达六成。但仍有三名重症患儿，情况在持续恶化。”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们秘密搜查了他们的家，发现这三家……无一例外，都藏有一块从南中战场上偷偷拾回的，您旧铠甲上的碎片。”

“‘记忆传递’被阻断后，‘信物崇拜’正在形成新的传播链。”

林默沉默了良久，整个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他缓缓提起笔，蘸饱了墨，在一道空白的密令上写下：

“告各郡县，立‘旧物回收亭’。凡上缴本人旧时衣物、兵甲碎片、战场遗物者，无论真伪，一律赏米十石，官府不得追问来历。”

这是在用重利，买回自己的“神性”。

当夜，万籁俱寂。

林默独自来到庭院那棵桂花树下，借着月光，挖开一个土坑。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牌，上面用笨拙的刀法刻着“苏锦”二字。

他凝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轻轻放入坑中，用泥土一点点掩埋。

就像在埋葬过去的自己。

“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灾祸……”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那我就必须学会，如何悄无声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成都的街头巷尾，但不再是万众簇拥的英雄。

他或戴着斗笠，在茶馆角落听书；或穿着布衣，与小贩讨价还价。

他看着这座城市，看着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鲜活面孔，眼中那潭死水般的沉静，竟渐渐泛起了一丝无人察觉的、锐利如刀的波澜。

这座城，敬他如神。

而他，将亲手打碎他们的神。

是时候，让所有人看清楚，那些所谓的荣耀金匾，在火焰面前，与朽木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