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神明大人（2/2）

鲛人从池中探出半身，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肩上，眼里闪着光，语气轻快得不像之前那个沉默的存在。

话音落地的一瞬，桑泽面前那只从未出过岔子的丹炉，第一次炸了。

火光猛地蹿起，丹炉口喷出赤色气流，炉盖被冲飞撞上石壁，碎片四散。

原本澄澈的药液变成焦黑色，气味刺鼻。

火焰失控，险些点燃周围的药材架。

桑泽抬手一挥，寒气扑出，瞬间将火势压灭。

洞内温度骤降，墙壁凝出霜花。

小还丹，毁了。

这颗丹药炼了七日七夜，耗尽三十六种珍材，连地脉灵火都调用了两次。

炼制过程中从未出现偏差，今日却因一句话功亏一篑。

桑泽站在原地未动，眼神冷峻地盯着地面残渣，呼吸节奏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没有责骂，也没有动作，但整个山洞仿佛被冻结。

因为桑泽不是盛初夏，他心里门儿清，鲛人那地界压根不兴叫名字这一套，只有等成年以后，俩人凑一块了，才私下给对方安个小名，图个亲热。

他知晓海底部族的规矩。

命名是一种极私密的行为，涉及血脉与归属，外人不得干预。

一个未经历成年礼的鲛人，不可能随随便便接受人类赐名，更不会主动提起。

除非——他已经接受了那个人的认可，甚至产生了依附之意。

这是逾越祖训的行为，相当于变相宣告脱离族群，投向陆上世界。

现在这条海鲜居然被人取了名字，还是他那位神明大人亲自赐的，这事儿透着古怪。

“神明大人”四个字在他心头滚过，带着压抑的烦躁。

他知道盛初夏对这群异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亲眼见到一名鲛人为她更改身份标识，仍然感到异常。

这不是简单的亲近，而是一种象征性的归属转移。

若传回深海王庭，足以引发动荡。

少年脸上的冷意，是盛初夏从没见过的狠劲。

鲛人立马绷紧全身，以为下一秒对方就要扑上来动手。

它本能地后退半步，尾巴拍打水面溅起水花。

双手护在胸前，瞳孔缩成细线，浑身鳞片微微竖起，进入防御姿态。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

洞内残留的药灰缓缓飘落，落在它肩头也没敢去拂。

可没想到，桑泽转头又去摆弄炼丹炉了，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鲛人一点也不敢松懈，反而更紧张了，脊背都僵住了。

它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尾巴也微微颤抖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它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促。

它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好应付，稍有差错就会落入对方设下的圈套，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谨慎再三。

终于，少年斜眼扫了这碍眼的海鲜一下，冷声道：

“她根本不懂你们那套规矩，起的名字算个啥？你拿这个当由头撩拨我，也不过是想让我发飙罢了。省省吧，我不上当。”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直插鲛人心口。

鲛人瞳孔一缩，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它原本盘算好的几句话顿时卡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连湖面的风都仿佛停滞了。

话音落下，鲛人脸色唰地沉下来——他说得一点没错。

它心头一阵发凉，意识到自己的伎俩已经被彻底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