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吃我一碗饭，洗我一口锅（1/2）
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死寂。
那张本该将叶枭彻底抹杀的秩序天网，就这么在那老人极其随意的一挥之下，化作了漫天光点，尽数没入了那口黑锅之中。
就像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幻觉。
可那来自于放逐之地残破天道的阵阵哀鸣，与那天穹之上依旧残留着的恐怖威压，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叶枭与风紫月，这一切都是真实。
神海之中，风紫月那冰冷的神魂，早已彻底停止了颤抖。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缓缓收回了手掌，重新拿起了那双普普通通的竹筷，不急不缓地夹起了一根早已炒得焦黄的咸菜，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的老人。
仿佛刚刚那个随手便抹去了一道至高法旨，让这片天地都为之失声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他。
“前辈。”
叶枭那嘶哑到了极致的声音，艰难地响起。
他想问的有很多，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锅还没洗完。”
老人却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五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理”。
仿佛在这位老人的眼中，那天穹之上足以让神帝都为之陨落的至高法旨，其重要性，甚至还不如叶枭手中这件“洗锅”的差事。
叶枭沉默了。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那口早已恢复了平静的黑锅之上。
那张秩序天网所化的漫天光点，在没入这口黑锅之后，非但没有半分能量残留，反而像是某种最为顶级的养料，让那锅底所烙印着的剩下七道灭世诅咒，气息变得愈发凶悍与诡异。
它们像是在挑衅，更像是在嘲笑。
叶枭那颗刚刚才平复了些许的道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沉。
他知道，那位至高存在并没有离去，祂只是在用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在“看”着他。
看他如何在这七道早已被祂“加持”过的诅咒之下，一点一点地被彻底磨灭掉所有的意志与生机。
可叶枭却缓缓地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于骨子里的，不带半分杂质的倔强与疯狂。
“多谢前辈。”
叶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迟疑。
他只是再一次举起了手中那柄同样不凡的铁锅铲，以一种比之前更为虔诚也更为专注的姿态，狠狠地朝着那锅底的第二道诅咒烙印，猛然刷了下去。
轰！
一道漆黑如墨，充满了无尽“绝望”与“沉沦”气息的恐怖魔念，毫无征兆地自那锅底轰然炸响。
那魔念没有攻击叶枭的仙躯，而是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血海，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将他的神魂与道心，尽数拖入了其中。
“叶枭，你为何要回来。”
一道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熟悉声音，自那血海深处轰然炸响。
叶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骇然地看到，在那血海的中心，一道早已被他埋葬在了记忆最深处，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忘却的倩影，正满脸怨毒地死死盯着他。
那是他在那颗蔚蓝色星球之上，所认识的第一个修士，也是第一个死在他面前的故人。
“你若不回来，我们都不会死。”
“是你，是你这个灾星，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灭亡。”
“叶枭，我好恨。”
那凄厉的嘶吼，化作了最为恶毒的诅咒，在那片血海之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以一种足以让神魂都为之崩解的恐怖威势，狠狠地朝着叶枭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轰然拍下。
可叶枭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更无丝毫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在血海之中不断挣扎、不断嘶吼的怨魂，那双早已恢复了清明的眸子之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解脱。
“是啊。”
“你说的对。”
“若我不回来，你们确实都不会死。”
叶枭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柄无视了所有时空与规则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那片本该将他彻底吞噬的血海之上。
“可若我不回来，那个在落霞山顶，为了守护那方圆百里的无辜凡人，甘愿以身殉道的傻姑娘，也同样不会存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那只由鸿蒙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虚幻手掌，在那怨魂不敢相信的注视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我从不后悔认识你。”
“所以，你也别再后悔认识我了。”
“安息吧。”
轰隆隆！
那片本该将叶枭彻底拖入无尽沉沦的漆黑血海，竟是在他那平静到了极点的话音之下，毫无征兆地当空凝固。
然后，在那风紫月不敢相信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漫天光雨，连同那道早已泪流满面的怨魂一起，缓缓地消散在了叶枭那片早已被无尽杀意与狂暴彻底淹没的共享神海之中。
第二道灭世诅咒，碎了。
它所化的精纯本源，再一次如久旱逢甘霖般，缓缓地融入了叶枭那具本已濒临崩溃的鸿蒙道体之中。
可这一次，不等叶枭那颗道种将那股本源之力彻底吞噬。
轰！轰！轰！
那锅底剩下的五道诅咒烙印，竟是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时爆发。
一瞬间，五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充满了无尽不详与诡异气息的灭世本源，化作了五片足以让神帝都为之绝望的恐怖领域，以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姿态，将叶枭的仙躯、神魂、道心、乃至他与这片天地之间的所有因果，尽数笼罩。
那是五种极致的“酷刑”。
第一种，是“剥夺”，它在疯狂地剥夺叶枭对于鸿蒙大道的亲和，试图将他打落凡尘，沦为一介凡人。
第二种，是“扭曲”，它在疯狂地扭曲叶枭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感知，试图让他彻底迷失在无尽的岁月长河之中。
第三种，是“腐朽”，它在疯狂地腐蚀叶枭那颗本已布满了裂痕的道种，试图将他的所有道行，化作一滩毫无意义的脓水。
第四种，是“寂灭”，它在疯狂地磨灭叶枭那与风紫月共享的神海，试图让他彻底陷入永恒的孤寂与黑暗。
而那最后一种，也是最为恐怖的一种，则是“遗忘”。
它竟是想强行抹去叶枭那神魂本源深处，那座早已成为了他最后执念的唯一“灯塔”，让他彻底忘却自己究竟是谁，又为何而战。
“叶枭！”
神海之中，风紫月那冰冷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的意念，轰然炸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五种灭世本源的疯狂侵蚀下，叶枭那本就微弱到了极点的生机之火，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走向熄灭。
他，快要撑不住了。
可叶枭没有回答。
他那双本该彻底失去所有神采的眸子，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口黑锅，死死地盯着那锅中映出的，那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衰老、腐朽、乃至“虚化”的年轻脸庞。
他的意识正在模糊。
他的道心正在破碎。
他甚至已经快要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如此痛苦地去洗刷这么一口永远也洗不干净的破锅。
可偏偏就在他的最后一丝执念即将被彻底磨灭的刹那。
“饿了？”
一道极其沙哑，仿若两块干枯的树皮在互相摩擦的难听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那不是幻觉，更不是回忆。
那是那位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分表情变化的凡人老者，在将碗中最后一口咸菜咽下之后，第一次抬起了那双早已浑浊到看不清眼白的眸子，平静地望向了他。
“想吃饭吗？”
六个字很轻，却好比是这片天地之间唯一的“真理”，唯一的“规则”。
那五种本该将叶枭彻底磨灭的灭世本源，竟是在这六个字响起的刹那，毫无征兆地当空一滞。
它们竟是在恐惧。
它们在恐惧那个看上去比叶枭还要孱弱了万倍的凡人老者。
它们更在恐惧那碗明明还未出锅，却已然散发出了一股让它们那不朽的“本源”都为之颤栗的致命香气。
那不是蛋炒饭的香气，那是“道”的芬芳。
是那最为古老也最为纯粹的“生”之气息，对于它们这些象征着“死”与“灭”的存在的，最为极致也最为致命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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