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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暖阁风云,老臣入瓮待雷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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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晨雾还未散尽。

像一层掺了霜的薄纱。

裹着宫墙的青砖。

连檐角的铜铃都浸在雾里。

铃声闷得发沉。

“叮铃……叮铃……”

像怕惊了什么。

陆炳已捧着沉甸甸的卷宗。

站在暖阁之外。

靴底沾着诏狱的寒气。

每一步踩在金砖上。

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

惊得檐下的铜铃轻轻颤动。

霜花从铃舌上掉下来。

砸在地上碎成粉。

“张公公。”

陆炳低声开口。

声音压得比雾还轻。

张永从暖阁里掀起厚重的棉帘。

棉帘上的绒毛沾着霜花。

扫过他的手背。

凉得像冰:

“陛下等你半个时辰了。

昨晚审出来的东西。

都带来了?”

陆炳躬身而入。

扑面而来的龙涎香混着炭火暖意。

烘得人鼻尖发暖。

却压不住他手里卷宗的寒气——那寒气里。

还裹着诏狱的血腥气。

朱厚照正对着三大营的布防图出神。

指尖在神机营的位置缓缓画圈。

指腹蹭过“佛郎机炮”的标注。

指甲盖都蹭得发白。

即便听见动静。

也未抬头。

只淡淡问道:

“审得如何?张锐那厮。

肯吐实话吗?”

“回陛下。

张锐、李宾、王逊皆已招供。

连十年前的旧账都吐了。”

陆炳将卷宗放在案上。

“啪”的一声。

最上面那本摊开。

露出张锐亲手画的盐商贿赂网络图。

江南的盐场与京城的官员名字。

被红线连得密密麻麻。

像一张吸血的蛛网。

每个名字旁都注着银数。

“刘健:三万两/年(由门生周郎中中转)”“谢迁:两万两/年(送其子谢丕名下当铺)”……

“张锐供出江南盐商每年向内阁行贿二十万两。

一半入了刘首辅的私库。

另一半由谢次辅分发给六部侍郎;

李宾承认挪用河工款三万两。

其中五千两送予谢次辅的表亲。

买了通州的三进宅院;

王逊……”

“王逊怎么了?”

朱厚照终于抬眼。

目光像淬了冰的箭。

径直落在陆炳递来的密信上。

信纸边缘沾着暗红血渍。

是王逊被烙铁烫时溅上的。

“宣府军饷可缓三月”的字迹歪斜却刺眼。

旁边用墨笔批注着“待藩王异动。可借兵清君侧”——

“清君侧”三个字被王逊的血沫晕染。

红得发黑。

像块结痂的伤疤。

陆炳的声音压得极低。

像怕惊了炭盆里的火苗:

“他招认与湖广巡抚、南直隶巡抚往来密切。

那些人皆是刘健、谢迁亲手提拔的门生。

去年还通过王逊送过‘岁敬’——湖广巡抚送了对玉屏风。

南直隶巡抚送了五百两银票。

几人暗中约定。

若陛下推行新政过急。

便以‘祖制不容’为由联名逼宫。

请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朱厚照捏着密信的手指渐渐收紧。

指节泛白。

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信纸被揉出深深的褶皱。

边角都被捏烂了。

纸屑落在案上。

像碎掉的体面。

他想起早朝时刘健那句“老臣愿为陛下分忧。盐税不可轻动”。

想起谢迁查账时“欲言又止”。

说“商户艰难。需体恤”的模样。

原来这些鞠躬尽瘁的老臣。

背后早织好了逼宫的罗网。

连太后的名头都敢借。

连藩王的刀都敢引。

“盐商的账本呢?”

朱厚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陆炳连忙呈上另一本账册。

账册封面磨得发毛。

是张锐藏在书房暗格里的。

里面记着近十年江南盐税偷逃明细。

每一笔都有盐商和官员的画押。

红手印盖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页粘着张锐的供词。

用炭笔写的。

字迹潦草却认得出:

“刘首辅默许此事。每年分得盐利三成。美其名曰‘为内阁筹办公费’。实则大半入了私库。去年还拿这钱给孙儿买了个‘监生’功名。”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火炸裂的轻响。

“噼啪”。

朱厚照一页页翻着。

账册上的数字像尖刀。

刺向弘治朝“仁政”的体面。

那些被文官称颂的“轻徭薄赋”。

不过是士绅与官员勾结。

把税负转嫁给百姓的遮羞布——

盐商偷逃的每一两税。

最后都摊到了卖柴的老农、织布的贫妇身上。

去年河南灾荒。

百姓连盐都吃不起。

江南盐商却在扬州建了座“金銮殿”似的别院。

“张永。”

朱厚照忽然扬声道。

声音里带着冰碴。

刮得人耳朵疼。

张永从外间进来。

手里捧着刚沏好的参茶。

茶盏烫手。

他却觉得后背发凉。

指尖都在抖:

“陛下?”

“传旨。

今日早朝取消。”

朱厚照将账册合上。

朱漆封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像块压棺的石头。

“再去内阁传刘健、谢迁。

让他们即刻来坤宁宫暖阁。

朕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告诉他们。

是关于‘盐税改革’和‘河工款核查’的。”

张永心里一惊。

取消早朝已是反常。

单独召见两位阁老。

还提“盐税”“河工款”。

再看陆炳手里的卷宗。

和陛下眼底藏不住的冷光。

顿时明白——

暖阁里怕是要上演一场“鸿门宴”。

这两位阁老。

怕是要栽了。

他连忙躬身:

“老奴这就去办!马上去内阁!”

转身时脚都快绊着门槛。

棉帘扫过他的袍角。

带起一阵冷风。

陆炳看着张永匆匆离去的背影。

低声道:

“陛下。

刘、谢二人党羽众多。

遍布六部九卿。

若是他们察觉不对。

托病不来……”

“他们不敢。”

朱厚照打断他。

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咚……咚……”

节奏稳得像敲算盘。

“张锐三人已在诏狱。

账本和密信就是铁证。

他们此刻来见朕。

只会比谁都乖巧。

若是不来。

便是坐实了‘心虚’。

朕正好顺理成章。

查抄他们的府宅。”

他走到窗前。

望着宫墙外渐渐散去的晨雾。

雾里能看见文官们上朝的轿子。

那些在刘府聚议的官员怕是还在等早朝。

却不知他们的主子。

即将被请进暖阁。

面对万劫不复的证据。

“你先退下吧。

让缇骑在宫外候着。

把宫门守紧些。”

朱厚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却藏着不容置疑的狠:

“没有朕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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