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戮同途道心歧(1/2)
毁灭性的能量余波仍在第七狱的空气中嘶鸣,如同万千冤魂的挽歌。那场足以撕裂天律殿监视禁制的碰撞,代价是惨重的。破碎的大地上,三人散各处,气息萎靡。
魄山仰面躺在冰冷的兵器残骸中,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镇狱罡山被强行击破的反噬,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土黄色的护体光芒已黯淡到微不可察,那道狰狞的伤疤在失去光泽的脸颊上,更显深刻。然而,肉身的剧痛并非此刻最折磨他的。
是这片土地。无间征伐狱的意志,并未因爆炸而减弱,反而如同无孔不入的血色迷雾,趁着他心神与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刻,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识。眼前不再是破碎的天空,而是翻腾起无数幻象:他过往执行任务时,那些被他以“大局为重”为名牺牲掉的棋子,那些被他冷酷判定为“必要代价”的生灵,此刻仿佛都从血海中爬出,带着无尽的怨恨与质问,扑向他。
“值得吗?”“这就是你守护的秩序?”“与魔何异?”
这些杂念,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坚若磐石的心防。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修罗生之前那带着一丝叹服的话语——“鬼戮那子,可是能在这片战场上,独自厮杀至今未曾倒下的存在!”
鬼戮……那个被冥渊当作弃子,承受了七狱极刑,却一声不吭,甚至在这疯狂杀戮之地保持战意不灭的同僚。魄山一直认为,自己的冷酷与决断,是维护阴诏司利益、达成最终目标的必要手段,是另一种形式的“正”。他视情感为拖累,视怜悯为弱点。可鬼戮的“沉默”与“坚韧”,似乎诠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强大——一种背负着巨大冤屈和痛苦,却依然能恪守命令、在绝境中燃烧自身的存在方式。
自己那套“结果至上”的准则,在这无间征伐的极端环境下,在鬼戮这面染血的“镜子”前,第一次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卑劣。一种从未有过的动摇,如同细微的裂痕,在他近乎铁石的心境上悄然蔓延。他怔怔地望着血色天穹,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甚至连周身肆虐的杀戮意念都暂时忘却了。
另一边,莫宁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强行融合苍龙军真气与阴诏司魂力施展“苍冥破”,几乎撕裂了他的经脉。更可怕的是,第七狱那永无止境的杀伐之音,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穿刺着他的神魂。他半跪在地,以手撑地,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地面,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但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重叠,无数扭曲的杀戮幻影在周围嘶吼,诱惑着他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永恒的战场,将一切理智与情感都焚毁在杀戮的烈焰中。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血海吞没的边缘,一缕清越却带着急切之意的琴音,如同破开乌云的一缕月光,刺入他的识海。
“学徒!守住心神!”
是黄笙。她同样嘴角溢血,衣衫破损,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她强忍着音律反噬和狱界侵蚀带来的双重痛苦,盘膝而坐,弦月双剑平放于膝上,双手虚按琴弦(剑身),以自身神魂为引,弹奏出一曲并不优美、却异常坚定的“镇魂调”。音波化作无形的涟漪,紧紧包裹住莫宁,竭力为他隔绝那侵蚀心智的杀戮杂音。
“想想暮红!”黄笙的声音透过音律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字字清晰,“想想她是如何教你,在黑暗中握紧那点底线的!你和鬼戮不同,学徒!你有人引导,有人……在乎!”
“暮红……”这个名字,如同在沸腾的血海中投入了一块寒冰。莫宁混乱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如红莲般女子的身影,她的温和,她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厌恶,以及她对自己那独特的、不掺杂质的照顾与监督。是她,在他武功尽废、坠入阴诏司这片黑暗时,没有放弃他,而是告诉他,力量可以是工具,但本心不能迷失。
是的,他与鬼戮,或许在气质和某些行事风格上确有相似之处,都是冥渊一手锤炼出的利刃,都经历过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但本质的不同在于,鬼戮更像是一柄被完全打磨、只为任务而存在的凶兵,而莫宁……他的锻造过程中,有暮红这样一道看似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火焰”,始终在防止他彻底滑向冰冷无情的深渊。
正是这份不同,让他在此刻,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混合着“镇魂调”的音律,以及“暮红”这个名字带来的暖意,强行将几乎沦陷的神智拉了回来。眼中血色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清明,尽管依旧疲惫不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