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险途方渡修罗临(2/2)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崩塌声渐渐平息,三人滑至一处相对开阔、但布满嶙峋怪石和凝固金属浪涛的平台。此地虽依旧压抑,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主动碾压之感已大大减弱,算是脱离了金石啮体狱最核心的危险区域。
惊魂甫定,黄笙立刻转向魄山,胸脯因急促的魂力波动而起伏,语气中带着后怕与愤怒:“魄山镇守使!您这破局的方式还真是……掷地有声!若非那古怪的凝滞,您这一拳,怕是直接要为我们三人掘好坟墓了!”
魄山剧烈地喘息着,正快速检查着自己魂体上那触目惊心的损伤,闻言只是冷冷抬起眼,目光中没有任何后怕,只有绝对的冷静与对结果的权衡:“若无那凝滞,按部就班,皆是死路,毫无悬念。有那一线莫名之机,搏命,方有生机。如今结果便是,我们活下来了。”他的逻辑简单、直接而冰冷,再次凸显了其为了达成最终结果,可以完全不计过程风险、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
莫宁没有参与这短暂的争论,他的目光被平台中央一块半嵌入凝固金属浪涛中、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光芒的棱柱晶体所吸引——又一块鬼戮的记忆碎片,随着他们通过此狱最危险的考验而自行显现。他默默上前,将其心取下收起,并未立即注入魂念查看,而是首先高度警惕地环顾四周环境。刚才那规则的诡异凝滞,绝非偶然,更非天狱本身的故障,那感觉……更像是某种外力的强行介入!
果然,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个与轮回生的平和深邃、判死生的暴戾混沌皆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片相对死寂的平台上方响起。
这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属剧烈摩擦般的质感与历经无数沙场征伐沉淀下的血腥气,仿佛万千刀剑交击、金铁碰撞的轰鸣凝聚而成,每一个音节都砸在人的耳膜与魂体之上,沉重而充满压迫感:
“哼,还算有点意思。能抓住那瞬息之机,不惜以破坏规则结构、引发连锁崩塌的方式来求存,倒也有几分狠辣决断。不枉费本座刚才暗中费了点力气,撬松了那几颗关键的‘螺丝’。”
虚空之中,光影剧烈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战火点燃。一道身影在那扭曲的光影中心缓缓凝聚成形。
此人一身暗红色泽的厚重甲胄,那红色并非鲜艳,而是如同被无数遍鲜血浸染、又最终干涸固化后的沉暗色彩。甲胄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刀剑劈砍痕迹与难以洗净的、暗沉的血渍,仿佛刚从一场永恒不息、惨烈至极的血战中漫步走出。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魁梧,却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如同亘古山岳般不可撼动、同时又如同完全出鞘、渴饮鲜血的绝世利剑般锋芒毕露的矛盾质感。他的面容刚毅如岩石雕琢,线条硬朗,眼神锐利如最饥饿的鹰隼,瞳孔最深处仿佛有无尽的烽火狼烟在燃烧、湮灭、复又重燃。周身散发出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征伐、杀戮、以及绝对铁血的规则气息!
正是八极天狱“三生”之一,执掌无间征伐之权,主司战斗与毁灭的——烽烟生!或称,以其更具代表性的威名——修罗生!
他的出现,甚至让这片刚刚脱离险境的平台空间,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肃杀、紧绷,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了无形的硝烟与血沫的味道。
“修罗生……”魄山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戒备。这位主宰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他自身所修的刚猛路子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极端、更加原始,充满了最本质的毁灭与战斗意志,仿佛他就是“征伐”本身的概念化身。
修罗生那燃烧着烽火的目光扫过状态狼狈的三人,最后定格在魄山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味与残酷意味的弧度:“若非看你们这几个辈还有点用处,能在这死气沉沉的牢狱里折腾出点让上面那些家伙头疼的动静,老子才懒得费劲,管你们是变成肉泥还是铁渣。记住,”他的话语直接而粗粝,毫不掩饰其利用的目的,“接下来的路,可没那么多‘巧合’和‘松动’的螺丝了。能不能走到最后,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给老子看看!”
他的话语,既是对他们能力的某种承认,更是赤裸裸的警告与利用宣言。但这番话,也间接承认了方才那规则的致命凝滞,正是他暗中出手,以某种方式短暂削弱了禁锢规则,才给了他们那搏命的一线生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另一位天狱主宰的“援助”,其背后所隐藏的意图与算计,远比直白的敌意,更令人心生凛然与警惕。
这座八极天狱的主宰们,似乎正各怀心思,默契地或推动、或默许、或利用着他们的前行,将他们一步步推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巨大舞台。而台下那黑暗之中,冰冷的观众,显然……不止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