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命运织机·频轨合契（1/1）

锁上门，她背靠着冰冷金属箱坐下，才允许自己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信息过载后的生理性战栗。图书馆的空白书脊、频谱仪上5.3Hz的同源曲线、梦里女人“记住我”的唇形，还有胸口那枚仿佛正在破土的“种子”搏动……所有线索拧成一股沉重的溪流，冲刷着她的认知河床。

她必须告诉柳珞秋。不是通过可能被监控的常规通讯频道。她想起他提过的“板房区东门”明早之约，那或许是他们唯一安全的交流窗口。她用一次性加密芯片向柳珞秋的离线缓存发送了一条仅有时间地点的确认信息，附加了一个紧急暗码，示意“确认监视，面谈”。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箱体，在消毒水与旧金属的气味中合上眼。梦没有立刻来袭，但那道爬满牵牛花的篱笆轮廓，却在意识的暗室里清晰如刻。她仿佛能听见竹耙翻动菜干的“沙沙”声，与胸口那细微的搏动渐渐同频。

一夜浅眠，清醒与梦境的边界模糊。当第一缕灰白的光透过高窗缝隙渗入，她已悄然离开，向着与柳珞秋约定的、晨雾缭绕的汤面摊走去。

夜风骤起，吹过图书馆外枯败的草坪，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本书在同时翻页。而那些空白书脊在黑暗里静立，等待着某个频率将它们再次唤醒——或永远封印。

重建区的晨雾还没散，老周汤面摊的煤炉就冒起了青烟。乳白的蒸汽裹着骨汤的香气，在蓝白帆布棚下绕了圈，才慢慢融进淡灰色的雾里。杨黛儿站在巷口，看着那团蒸汽，忽然想起晋川高原的晨雾——也是这样缠着篱笆，沾着露水，风一吹便散，只余下满鼻清朴。

“杨顾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老周的声音从棚子后传来，他正用长柄勺子搅动锅里的骨汤，油花在水面泛着光，“还是老样子，一碗加蛋的汤面？”杨黛儿点点头，走向最里面那张折叠桌——这是江沐月以前常坐的位置，桌面边缘还留着她刻的歪歪扭扭的“江”字，被透明胶带小心护着。坐下时，指尖无意间碰到桌腿，一阵微弱的震动传来，像有人轻轻叩击，竟和梦里听见的“沙沙”声莫名契合。

“周老板，”杨黛儿看着眼前汤面上浮动的葱花，热气渐渐模糊了镜片，“您还记得江博士吗？总来这儿，不吃香菜的那位。”老周手里的勺子顿了顿，叹了口气：“怎么没见过？江博士心善，去年冬天还帮我修过煤炉呢。”他指了指棚子后的小菜地，“她说我这摊儿后面的土好，适合种小青菜，还教我怎么施肥——你看，现在那片青菜都长出来了，就是没再等到她来尝。”杨黛儿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小菜地用竹条围了圈简易篱笆，上面爬着几株牵牛花，花瓣沾着晨露，和梦里的景象惊人地相似。她刚要开口，巷口的晨雾被一道身影轻轻划开——柳珞秋穿着深灰色外套，手里攥着便携式频谱仪，胸口隐约透着淡青色的光，像藏了颗小小的星子。

“杨黛儿，数据准备好了吗？”柳珞秋在桌旁坐下，把频谱仪搁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昨晚的梦境数据，“今天要做‘双频共振实验’，确认你的隐性互律体质。”老周刚好端来一碗汤面，放在他面前，笑着说：“柳顾问，你和江博士以前总一起坐这儿，现在杨顾问来了，倒像……倒像江博士又回来了似的。”柳珞秋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低头看着碗里的汤面——和江沐月喜欢的一样，没加香菜，葱花浮在表面。他刚拿起筷子，就见杨黛儿突然按住胸口，眉头轻皱，眼神里满是惊讶。

“怎么了？”柳珞秋放下筷子，指尖凑近频谱仪，随时准备检测。

“我胸口……有点暖。”杨黛儿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抬手按在左胸，能清晰感觉到暖意从胸口蔓延到指尖，像梦里篱笆下的晨露顺着指缝淌，“和上次做梦境频谱时的感觉一样，像有东西在和我共鸣。”柳珞秋立刻打开频谱仪，按下“共振检测”键。探头刚靠近她的胸口，屏幕就亮起一道淡青色光轨——起初是断断续续的线条，随着暖意增强，光轨慢慢连贯，波峰平滑，频率稳定在5.3Hz。江沐月引导频（档案编号：JM－074－青）的比对数据瞬间跳出：相似度90.8％，共振差0.017Hz，刚好落在“同源频率”的数值锚点内（共振差≤0.02Hz）。

“是引导频。”柳珞秋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激动，指着屏幕上的光轨，“你的隐性引导频被激活了，而且和江沐月的频率高度契合——这就是你能梦见她记忆的原因，你是被选中的‘第二引导者’。”杨黛儿凝视着屏幕上流转的青色光轨，那流动的韵律竟与梦中篱笆的轮廓慢慢重叠：梦里穿浅青色外套的女人，翻动菜干时袖口露出的光纹，和这光轨一模一样；篱笆下的泥土里，还嵌着块流转蓝金、青色、红紫三色光纹的晶石，像极了“频率锚石”。

“我想起来了！”杨黛儿突然站起身，汤面的热气还在眼前飘，“梦里的篱笆旁边，有块晶石，光纹和频率锚石的描述一样！而且……”她顿了顿，努力回想，“篱笆上的牵牛花，花瓣是蓝金色的，和柳顾问你的修复频颜色一样！”老周端着加蛋的汤面过来，闻言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蓝金色的牵牛花？我活这么大没见过。不过老一辈说，晋川高原以前有片老篱笆，上面的花颜色怪得很，有蓝有青，还有带红紫斑点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晋川高原？”柳珞秋眼睛亮了，掏出通讯器调出卫星地图，“我们之前推测零度舱群在那儿，现在杨黛儿的梦又指向那里的篱笆——这绝不是巧合，那道篱笆很可能是‘引导者的锚点’，能定位零度舱群。”杨黛儿凑过去，指尖在地图上滑动，掠过晋川高原的沟壑山川。忽然，她呼吸骤然一滞——一个名叫“溪心村”的圆点，与梦中景象严丝合缝地重合了：蜿蜒的小溪，圆形的菜地，还有那道竹篱笆。

“就是这里！”杨黛儿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点“溪心村”，“梦里的小溪就在这儿，篱笆旁边还有块石头，上面刻着‘双频为经’——和我们在地下锚石上见过的古文字一样！”这时，巷口的雾里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快得像阵风。柳珞秋目光一凛，未转头，只极低地抛来一句：“别动声色。”他手指飞快在频谱仪上点了两下，屏幕瞬间暗下去，“是方晴莹，她在截取线索，想抢先找到零度舱群。我们得加快速度，明天就向陆司令申请去晋川高原实地勘察。”杨黛儿点点头，收起地图，重新看向碗里的汤面。热气散了些，葱花沉在碗底，骨汤的香气却更浓，像要把梦里的记忆都勾出来。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条，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忽然想起老周的话——“江博士心善，还教我种青菜”，心里一暖，胸口的引导频轻轻跳了下，像是江沐月在说“找对地方了”。

老周汤面摊的蒸汽仍袅袅飘着，晨雾彻底散尽，阳光彻底照亮了桌角那个被透明胶带小心护着的“江”字。杨黛儿忽然明悟：江沐月从未离开。她的频率织进了梦中的篱笆，化入汤面的暖香，留在每一个被互律触及的瞬间里，静静指引着归途。

而巷口的雾又悄悄聚拢，方晴莹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她留下的记录仪屏幕冷光闪了闪，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雾里轻得像一声叹息，随即彻底熄灭——收件人栏里，“李青权”三个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