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驶抵辽东(2/2)
陈蛟接过,前面十几页,都是注意事项和应对方略等。
第二十页开始,则是密密麻麻的清单,他近来也偶尔去听扫盲先生讲课,已基本把字认全了。
清单上写的是他此行所携带的各类人员、物资等。
其中,船员一百五十人,各式工匠五十人,俘虏两百人,米面主粮一千八百石,运输船十五艘。
还有各类副食、农具、工具、建材、武器、弹药、药品、银两等,简直包罗万象。
每一项后面都有具体数量,甚至连工匠名字都有标注。
林浅吐出口烟雾:“这单子只是初稿,我闲暇时写的,还有很多疏漏之处,要找二哥和岛上匠人们共同商议后再定,既然大哥做了东番总督,这事就交由大哥做吧。”
“是。”陈蛟抱拳。
接着林浅又把东番岛的大致情况讲了,又了未来的东番岛的发展方向。
当陈蛟听到林浅要在岛上种甘蔗时,皱眉道:“舵公,种地要不少劳力,上岛的这四百人都是海上出身,要么是匠籍,都不懂种地,能开垦农田,种出口粮已不易了。”
林浅神秘一笑:“种地劳力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准备交给白清去办。”
“哦。”陈蛟将信将疑。
“天色不早了,先回舱休息吧,开拓东番是件大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详谈。”
……
次日一大早,林浅正吃早饭,突听敲门声。
门外传来传来白清的声音:“舵公,起了吗?”
林浅咽下米粥,擦擦嘴道:“进来。”
白清推门入内,见林浅正吃早饭,歉然道:“怪我心急来早了,舵公你先吃,我一会再来。”
林浅阻止道:“不用,马上吃完。”
随后他巴拉两口米粥,把碗筷丢在一边,又擦擦嘴。
“书读的如何了?”
白清回道:“字已认全了,只是那些之乎者也的,还看不懂。”
“能用白话书写就行了。”林浅罢,指指航海桌,“桌上那个箱子,打开看看。”
那箱子大约半人高,没上锁,白清将之打开,只见里面是由镜片和木材制成的复杂仪器。
“这是六分仪,黄伯用樟木新做的,你是白浪仔姐姐,应当听过这东西。”林浅道。
白清轻摸六分仪的木质框架:“这东西我只远远见我弟用过,别的他什么都没过,六分仪这名字也是头次知道。”
林浅粗略解释下六分仪的功能,而后道:“这东西,具体怎么用,就让白浪仔教你们吧。”
“我们?”
“还有我大哥陈蛟。”林浅顿了顿,“你们俩分别要出次海。”
罢,林浅起身到文件柜中,拿出份地图,上面是林浅手绘的大明海岸线图,其上着重标注了各地纬度。
方法很简单,就是以南澳岛的北纬23°和长江口北纬30°为基准,用尺等距标注其他纬度。
这地图精确肯定谈不上,但与大明书店卖的地图比,至少主要半岛、岛屿、陆地的比例是大差不差的。
林浅示意白清将六分仪收起,把地图在航海桌前铺开,手指闽粤海面相交之处。
“这里,就是南澳岛,我们所在之地。沿海岸线北上,沿路是福建、浙江、南直隶、山东,一直到这里……辽东。”
林浅的手指在大明东北的半岛停下。
“你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辽东。”
……
十日后,白清率三艘海狼舰、六艘海沧船、二十艘苍山船,出港北上,一路向辽东行进。
船队还带上了西班牙人的卡拉维尔帆船,这条船船速很快,适合用作传信,被林浅命名为信鸽号。
按林浅吩咐,船队始终在外海航行,每日正午、夜晚,白清都会测量纬度,并在航海日志上记录。
三月份,西北季风减弱,常与东南季风转换不定,本不适合行船。
不过白清船队里全是操船行家,一炷香时间换帆七八次都是常规操作,无惧变化无定的风向,走的又是外海直线,不用贴着海岸线七拐八拐,一路航速极快。
仅二十天后,就到了北纬39度,按林浅给她的地图,这已是辽东纬度。
白清下令船队向西航行,此地对船员来,是一片陌生海域,众人行船非常心。
午时前后,瞭望手惊喜道:“陆地,咱们到岸了!”
白清走出尾舱,手搭凉棚,朝船艏方向望去,只见天际线浮现了一片绿线。
白清下令道:“航向东北,沿岸行驶,寻找海岛。”
临行前,林浅对白清嘱咐过,辽东建奴弓马娴熟,船员们陆战绝不是对手,好在建奴没有海船,所以到辽东后,要先找个海岛脚,其余的任务再徐徐图之。
收下传令,船队集体掉头向东北航行。
辽东岛多,仅两个时辰,瞭望手就看到一座大岛。
白清下令两艘海浪舰绕岛侦查,确认安全后,船队登岛扎营。
船队此行带的物资极多,靠岸后,船员们搬运不绝。
白清将营地定在一个岛中平坦之处。
正扎营的功夫,遥见海上有船驶过,白清怕走漏风声,派钟阿七率海浪二舰,去把人抓来。
一个时辰后,钟阿七绑来三个青壮渔民,带来白清面前。
三人跪在地上,面色惊恐,磕头不止,口中不停些听不懂的怪话:“巴布纳……巴布纳……”
白清略感头痛,询问:“你们是汉人吗,会不会官话?”
上岛这么长时间,白清官话也练了七七八八,粤语口音还是重,但不影响交流。
渔民们听了,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欣喜又戒备的眼神。
其中一人心试探道:“敢问……是大明水师吗?”
的也是官话,辽东口音极重,白清勉强能听懂。
她点点头,取出腰牌道:“我是辽东经略麾下把总,赵千。”
这身份是林浅定好的,大明官军的身份在辽东活动方便,但直接自己是闽粤水师就太假了,是辽东经略的麾下,来辽东活动,权责顺理成章。
白清腰牌上,确实也写的是赵千名号,只是字写了归属南澳水师营兵。
这点谬误不打紧,毕竟腰牌这东西大部分情况,掏出来晃一下就行了。
就算真有人详查,借口辽东军情紧急,临时征调,腰牌未来及调换就是。
渔民们听了白清回复,默然不语,须臾竟嚎啕大哭起来,三个大伙子放声痛哭,声势颇惊人。
引得周围扎营寨的船员纷纷侧目。
“哭什么,我又不杀你们!”白清有些莫名其妙,大声呵斥。
她心中暗想,就算是珠江口疍民,见了官军,也不至如此痛哭,难不成辽东官军比闽粤官军还要不如?
在她认知中,闽粤官军已经恶毒到极致了,真不知辽东官军会坏到什么程度,才能把人逼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渔民下一句话,让白清大跌眼镜。
“军爷!我可等到你们了!”
渔民仰天大叫,似要把胸口闷气全吼出来一般,罢一边痛哭流泪,一边磕头不止。
那磕头的力道,反比之前怪话求饶时,用的还大些,三个渔民均是如此。
白清厉声道:“不许哭了,也不许磕头了,发生了何事,原原本本来,三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
渔民擦擦眼泪,忍住抽泣,道:“想来将军还不知道,半个多月前,沈阳城破了……没过几天,辽阳城也破了……该杀千刀的死鞑子!”
即便留着泪,渔民提起鞑子二字,也是牙关紧咬,面目狰狞。
“鞑子在我们村,杀……杀了老多人了……我们哥仨个,住的离海近,才逃了出来,唉,可惜乡亲们全……”
白清面色不变,其实建奴攻破辽沈的事,她出航前,林浅就跟她了。
她此行的最大任务,就是收留辽东难民。
让白清真正惊讶的是,按渔民的法,建奴攻破辽沈,是在半个月前,而林浅是提前一个月,告诉她的这个消息。
甚至攻破城池的先后顺序,城池被破后,建奴的残暴和汉人的惨状都与舵公的分毫不差。
饶是白清知晓舵公有神机妙算的本事,此刻也难免感到震惊。
也就是白清读书不多,不清楚此等军国大事的重要,要换了郑芝龙来,绝没有白清这么镇定。
白清让渔民们起身,解开绳索,拿来干饼给几人吃,问道:“你们一开始的,巴什么的,是鞑子的话吗?”
三个大口吃干饼,噎的不出话,好不容易捶着胸口,咽下去道:“对,鞑子的鸟语!只会几句,求饶用的。”
白清又问:“你们村子在哪?离这里远吗?”
三人停住,看向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