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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水到渠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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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爪蛟不过一海寇而已,何德何能改他的奏疏。

只是现在他既投靠,就要显恭顺,心里的不屑面上半分也没显露,态度极为诚恳,拱手道:“请舵公赐教。”

“既然黄守备还在岛上,那南澳岛怎么能算被海寇攻占呢?应改为总镇浴血奋战,守住南澳才是。”林浅缓缓道。

马承烈眉头皱成川字,好在有面罩遮挡,表情不会被瞧去,他斟酌词句,谨慎开口:“可舵公率人登岛,潮州府人尽皆知,朝廷不是傻子,就算在下隐瞒,终究纸里包不住火……”

林浅微笑:“我是登岛了,可谁登岛的一定是海寇?”

“啊?”马承烈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浅循循善诱:“我问你,兵部账面,南澳岛营兵多少,战船几何?”

马承烈老实回答:“南澳岛营兵五千,大战船三百;柘林湾营兵一千,大战船一百。”

“抛开吃空饷的,两地实有营兵多少,战船几何?”

“加起来,营兵两千余,战船不到两百艘。”

马承烈报的是腊月二十八之前的数据,最新数据,战船恐怕只剩一艘进水鸟船了,同时他心中已似有些明悟。

林浅:“我手下人马三千余,战船将近百艘,加起来是多少?”

南澳岛人数和船数不是秘密,马承烈早就从上岛商贩口中得知了。

至于林浅的战船百余艘,则是把没安装火炮的海沧船、苍山船、鸟船都算上,再把刚从柘林湾俘虏的船也算上的。

马承烈闻听此言,顿感醍醐灌顶,根据兵部数据,岛上应有五千人,实有近五千人,这不是很合理吗?这不是对上了吗?

岛上有男有女也很好解释,营兵长时间驻扎一地,本就有随营家眷。

至于南澳城更好解释了,这不就是他南澳副总兵,实打实的建设出来的吗?

如此来,南澳岛上突兀出现一座大城,不仅不是为海寇所占,反而还是一件大大政绩了!

当然,马承烈不会那么蠢,真把南澳城当政绩往朝廷报,对他来,只要被问起来,能解释过去就行了。

在大明,充当朝廷耳目、巡检地方的官员主要有几种。

一是巡抚、总督。南澳岛情况特殊,属于闽粤共管,南澳岛没什么油水,基本属于闽粤督抚都不管。

二是厂卫。万历晚年,厂卫已腐朽严重,渐渐向捕盗职能靠拢了,对京官监察都力有不逮,更何况对地方监察。

三是兵备道。广东设整饬惠潮兵备道,地处闽粤交界,专监察海防,这么多年过去,早就都是马承烈的老熟人。

马承烈擅离职守,一整年都待在潮州府与兵备道把酒言欢,也没见有人过什么。

四是巡按御史。这种属于朝廷特派,每年更换,和督抚一样,广东、福建各设一个,只是巡按御史位高权重,还要管民政、刑讼、钱粮诸事,只要用心糊弄,应当不难过关。

只要给朝廷的奏报上,南澳岛不失,损失多些又怎么样?别忘了他还有两百颗首级战功呢!

而且如此一来,奏疏中暗暗甩锅东林党的话也可不加了,避开党政旋涡,安全性大大提升。

这封奏折,只需解释腊月二十八海战和柘林湾水战两件事就好。

凭他马承烈的写作水平,结合现在愈演愈烈的党争态势,他有十成把握,能让奏疏到兵部手中,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来。

思路打开,一瞬间马承烈文思泉涌,只觉一切事情,都合理起来了,从五爪蛟登岛,到柘林湾水战,无一件事不能解释,无一句解释不通。

当真是文思泉涌。

只恨不得当场提笔,就把奏折改了。

只一瞬间,马承烈又呆住了,暗想莫非从五爪蛟登岛,到柘林湾水战,这种种事情,都是眼前这“舵公”早就安排好的?

否则,为什么他麾下人数都是恰好三千人,正好和南澳岛缺员人数对上?

一念至此,从五爪蛟建城,到诛杀李魁奇,到腊月二十八海战,到突袭柘林湾,到给他送首级、邸报,一切举动,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每一件事都像是在给后面的事铺路,一切都自然而然,举重若轻,水到渠成!

马承烈目瞪口呆,口干舌燥,身子微颤,心中惊惧,暗想:“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布局如此深远吗?这真的……是人吗?”

因马承烈戴着面罩,林浅没看见他惊惧神态,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事实上,林浅刚刚所言,全都是临时起意,他也不是神仙,不能走一步,看一百步,很多时候别人以为他早有预谋,只是因为他应变的快。

林浅正在思量如何将合作扩大化一些,并最大程度的榨取马承烈价值。

想了半晌后,林浅开口道:“你回岸上后,做两件事,第一,把全部家眷运来。”

马承烈抢道:“在下上岸后,立马就做。”

“第二,派人去京师提前打点,尤其要打点两个人,你记下。”

“在下洗耳恭听!”

“一个是宦官,叫魏忠贤或者叫魏进忠、李进忠,此人是北直隶人士,是皇上奶妈客氏的对食。”

“是。”马承烈朗声答道,同时心中惊骇之极,暗想五爪蛟究竟是哪路神仙,怎么连皇帝奶妈的对食此等宫闱秘事都知道。

还有这个魏忠贤名不见经传,想来不是司礼监的太监。

五爪蛟特意点出此人,定是在为后续铺路,布局如此深远,当真可怖!

“另一个就是皇上奶妈,客氏,她也是北直隶人士,可先从她家人下手。”

“是。”

马承烈声音颤抖,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历来新皇登基,巴结的对象大多是潜邸旧臣,还从没听巴结皇帝乳母的!

这五爪蛟指向如此明确,这份慧眼,恐怕连阁臣都难以企及,当真……当真是神通广大。

马承烈身子微微颤抖,此时他已全心全意的拜服,暗想自己当真败的不冤枉。

林浅顿了顿,继续道:“我给你拨八千两银子,拿去赔偿卫所家兵死伤损失,剩余的用在京城打点。

做为回报,往后南澳岛的空饷,还是你自己吃,我分文不取。

而且我还会派人进驻柘林湾,充作场面。为保我部下安全,你要把柘林湾清空,腾出来给我。”

马承烈咬牙应是。

“暂时就这些事,你回去吧。记得新的奏折写好后,先拿给我看过。”

“是!”马承烈大声应声,顿了顿又道,“舵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

“能否让在下一睹舵公真容?”

“等下次,你带着家眷上岛,就可以摘头套了。”林浅轻笑,同时起身过去,拍拍马承烈肩膀,低声道:“欢迎上船。”

林浅走后,众兄弟鱼贯而出。

马承烈被人拉着,带上了来时的双桅福船,解开了双手绳索。

带他们来的海沧船,正要牵引他们离港。

马承烈叫道:“且慢。”

而后他问道:“茹娘,你在吗?”

人群中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老爷~”

紧接着,一股香风袭来,柔玉入怀,马承烈将人推开,凑在她耳边道:“你留在岛上,从今日起,你是舵公的女人了。”

“什么?”茹娘大惊,不敢置信的问道,“老爷,你要将我送给海寇?”

“啪!”茹娘娇嫩的脸蛋上,挨了一巴掌。

马承烈蒙着眼睛,又担心坏了茹娘容貌,这一巴掌打的不重,声音冷若冰霜:“再敢提这两个字,我就将你活活打死。”

茹娘瘫倒在地,大哭不已,哀求老爷不要将自己丢下。

马承烈将人提起来,怒骂:“别哭了!”

而后缓了缓,语重心长的道:“你不仅要留下来,还要把舵公伺候好,用尽你那些手段,想尽办法的让舵公舒服。

只要舵公愿意,他想怎么玩,你都得给我忍着!

这事做好了,你岸上的家人,我就会锦衣玉食的照顾着,否则,呵!”

茹娘终究拗不过马承烈,下了船来。

马承烈向看守的船员解释,茹娘是送给舵公的礼物,船员们也不好替林浅拒绝,便让茹娘回到栈桥。

双桅福船离港后,船员向林浅报告茹娘的事情。

不久后,船员返回,将茹娘头套取下,带到了一处空置民居。

茹娘住惯了总镇府的豪华宅邸,对这种一明两暗的普通民居,极为不适,吵着要见舵公。

只是,茹娘门外,有两个持刀的女护卫,日夜站岗,寸步不离,连茹娘上厕所,都在一旁看着。

茹娘空有一身伺候男人的本事,却无处施展,颇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之感。

……

出了正月。

马承烈如约将全部家眷送到岛上,男女老少,共二三十号人。

林浅在岛南,划了一整片民房,供其家人居住。

马承烈家眷在潮州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面对岛上的艰苦生活,根本难以适应,哭闹着要回去。

马承烈拿出家主架子,才将家眷异议压下。

同时,马承烈也拿来了南澳岛营兵名册,给林浅每个手下都发放了募帖、腰牌。

和世袭的卫所兵不同。

南澳岛水师属于营兵,白了就是募兵制,不能世袭,不入军户,相较卫所兵,营兵对将领的人身依附更强。

譬如著名的“戚家军”,就是这类营兵。

营兵名册由总兵衙门负责制作、保存,兵部备案。

马承烈为了吃空饷,营兵的募帖、腰牌都是现成的,根本用不着现做,更用不着上报兵部,直接分发给林浅手下就是。

整个南澳岛由上至下,人人都得了个新身份。

林浅的结义兄弟们还得了军官身份,直接给了把总腰牌。

林浅本人的腰牌,甚至是个千总。

敢情大明营兵吃空饷,不仅吃普通士兵,连军官也吃,当真恐怖如斯。

有了腰牌,就算有了明面的身份,以后上岸活动就方便了。

当然,只有募帖、腰牌还不够,造假造全套,还得补上户籍,才算妥当。

这一点,就要靠日后勾搭知县、知府来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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