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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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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把消毒布掀起一角,针管进皮肤的那一下,罗宾没出声,指尖却猛地一紧——另一只手摸到她那边,握住了她衣角。

她没抽开。

她想起昨晚他说“以后不抢你台词”,又想起U盘里那句“保证不出大事,吓一吓够了”。胸口里像被人轻轻拧了一下,疼不是很明显,却让人找不到一个完整呼吸的节拍。

“好了。”医生取针,那一小截细管里积着淡黄色的液体,在灯下荡出一圈冷光。

“术后两天不要大幅度活动。”医生叮嘱,“我们会做理疗,别逞强。”

“谢谢。”她开口,嗓音有点哑。

罗宾冲医生笑:“谢谢您。”

医生走后,病房门刚合,罗宾就压低声:“姐,我不想影响你晚上直播。你去——”

“闭嘴。”她重复第一个指令,然后补充了一句,“你影响不了我,你是我今天的事。”

他看着她,眼里像有点水光,又用力揉了一把眼睛:“我靠,你这么说我更想哭了。”

她没再吭声,替他把被角掖好。

手机再次响,是顾栖。

“我在你楼下。”他开门见山,“带了一份协议上来,想给你看。”

“什么协议?”

“‘合作保护协议’,针对你这次公开证据可能引发的反扑,提供法律及公关的资源协作,同时——”他的声音顿一下,像把一件难听的衣服穿上,“限制你在未通知情况下再次公开未审查证据的行为。”

沈荔笑了一下,没有温度:“你是来把我关回玻璃罩子里吗?”

隔着一层空气,他的呼吸停了几秒,“不是。是想让你少受一点伤。”

“少受伤的代价,是闭嘴?”她问。

“是一起判断。”他改口,像迅速把刀纳回鞘,“你还是你,只是我们彼此约束,各退一步。”

她看着窗口那一条铅灰的天,没立刻拒绝。

她很清楚,顾栖递来的不止是“管”,还有“护”。

可她站在这儿,刚握过一个受伤的人冰凉的手,刚听见一个实习生在电话那头哭着说“谢谢你没有让我背锅”。她突然知道,这世界上有些约束,是她现在没法答应的。

“上来吧。”她说,“我看。”

协议纸张的草纸味儿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铺在床尾小桌上。字很多,条款也细,几乎每一个可能的媒体风险都考虑到了。

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跳行。顾栖在一边,不说话,像怕打断她的眼睛。

最后一页签名处,她合上笔盖:“我不签。”

他很快点头:“我知道你不会。”

“你还拿来?”

“至少你看过。”

“我看过了,多谢。”她把文件推回去,眼神不冷不热,“顾总,‘合作’这个词你会用,我也会用。我们可以彼此支援,但你别想把我的‘活’写进你的审批流程。”

两人对视几秒。

他先笑了,苦得有点好看:“你更凶了。”

“我只是在学怎么活得像我自己。”

“那你也学学怎么让别人放心。”

“放心不是协议能给的。”她漫不经心地朝病床点了点,“比如,他现在疼。我说我晚上也许还要去直播,但我已经决定了——我先在这儿坐两个小时。”

顾栖侧头,看向床上的罗宾。男人靠着,笑了一下,像在说“我懂”。

顾栖又转回来看她,没再争:“我在外面等你。需要什么,叫我。”

他去了走廊,门带起一阵风。

沈荔坐回床边。罗宾没说话,只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掌心朝上。

她手背轻轻搭过去,像一枚刚好卡进位置的落子。

下午五点半,她从医院出来,车窗外的天色像一块没洗干净的玻璃。小糖递过晚上的直播安排:“姐,题目改好了——《活》。”

“嗯。”

“主持人问你‘你为什么这么顶’的时候,你准备怎么说?”

“我不准备。”她笑,“我就说我活着。”

小糖“噗”一声笑:“你这回答太像段子手。”

“但我今天就是这么想的。”

晚上八点,《活》开播。

灯光更暖,不是锐利的白,是带一点蜜色的橙。观众席很安静,像在等一位病人开口讲治愈故事,而不是看一场互撕。

主持人开门见山:“沈小姐,今天的问题很直白——你为什么这么顶?”

她拿起麦克风,手指重新摸到那道熟悉的金属凉意,心里有一个异样的平静在慢慢铺开。

“因为我在活。”她说,“我不是在赢,也不是在证明,我是在活。活着的人会疼,会怕,会迟疑,但活着的人会继续往前走。躲也是活,但不是我今天的活法。”

“你不怕吗?”

她笑了一下,摇头:“我没在怕,我只是在活。”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台上没有音乐,只有她的呼吸和台下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她忽然听见自己心里的那个节拍落回原位——它不是鼓,是脉搏。

主持人顺势把一组问题抛给她:“那你觉得活着需要什么?”

“需要常识。”她脱口而出,自己也笑,“比如舞台的锁扣要锁,滑轨要检查,实习生不是挡箭牌。需要耐心,做每一件看不见的事。还需要运气,因为不是每一次刀口都能避开。”

她顿了顿,“更需要人。有人挡风,有人握手,有人提醒你‘别把害怕当成本能’。这些人,在身旁就好,不必在镜头里。”

台下不知道谁“嗯”了一声,像把喉咙里的那口气轻轻吐出来。

主持人收尾:“谢谢。我们今晚到这儿。”

灯一寸寸降下去,像柔软的幕布落下来——没有惊喜,没有燃爆,只有一种被抚平的安。

回程路上,夜风还是凉。

手机上跳来两条消息。

【顾栖:你没签,但我会照做。保护,不需要签名。】

【罗宾:我看了。很好看。你活得真好看。】

她靠在车窗上,笑意非常轻,像指尖轻轻点在一汪水面。

她回给顾栖:

【我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会说。】

又回给罗宾:

【睡觉。别偷看直播回放。】

小糖在前排打趣:“姐,今天这句‘我没在怕,我只是在活’,又是词条命。”

“别给我立‘金句博主’人设。”她懒懒,“我更想立‘把账结清的人’。”

“账?”

“人情账,工作账,命运欠的账。”

车子拐进小区,树影从窗外扫过,像缓慢的波在光里荡开。

她下车时,风把她额前碎发吹到眼角,她随手别到耳后,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云很厚,但云下一定有东西在亮。

她想起实习生哭着说“谢谢”,想起罗宾握她衣角的那一下,也想起顾栖在门口说“我在外面等你”。

她忽然觉得,这些看起来不相干的人与事,把她从一个“被看的人”,慢慢拉回到一个“看别人也被别人看的人”。

雨停了三天,空气像洗过一遍的玻璃。

沈荔站在阳台,水汽蒸得整座城市都软了。

她穿着家里的白衬衫,袖口挽到肘,手边的咖啡已经凉掉一半。

电视机开着静音,新闻字幕在滚:【警方已锁定舞台事故幕后嫌疑人,证据链完整】。

小糖从客厅探头出来,嘴里还叼着牙刷:“姐!新闻官宣了!那个组长和临时工都认罪了,说是受人指使。”

“嗯。”沈荔反应平静,只抬了下眼。

“记者说幕后是炬曜。”

“我知道。”

她指尖轻轻敲着杯口,一下又一下,像数节拍。

“你知道?”小糖一愣,“顾总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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