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活人写的墓志铭不准哭(1/2)
三个月后,乾元王朝的版图上,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重新流传开来——忘川谷。
此地曾是合欢宗的山门所在,一个充斥着欲望、采补与双修的声色之地。
宗门覆灭后,这里便沦为荒谷,只余下断壁残垣诉说着昔日的靡丽与疯狂。
然而,自哑井镇那场无声的革命之后,一股看不见的暗流,裹挟着无数被压抑的灵魂,涌向了这片被正道唾弃的废墟。
如今的忘川谷,再无半分旖旎春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森然林立的石碑林。
这些石碑粗粝、简陋,没有华丽的雕饰,也并非为死人而立。
每一块碑上,都铭刻着一个活人亲手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
这是一种沉默的宣告,一场盛大的自我埋葬,也是一次决绝的重生。
“此处躺着一个不敢爱的女人,她用一生遵守规矩,却从未被规矩善待。”
“他曾梦见公平,然后醒了,再也没能睡着。”
“我来过,我看见,我被抹去。仅此而已。”
一句句绝望、戏谑、悲凉的碑文,像一道道刺破天穹的伤口,将天道法典下那看似光鲜的太平盛世,撕扯得鲜血淋漓。
这里成了整个王朝最大的“负面情绪垃圾场”,也成了新思潮的策源地。
虞清昼行走在这片碑林之间,她的步伐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些沉睡在石头里的、不屈的灵魂。
她在一块新立的石碑前停下脚步。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正跪在碑前,用指尖蘸着掌心渗出的鲜血,一笔一划地艰难书写。
碑文尚未写完,但那血色字迹已触目惊心:“她说谎是因为想活得像个人。”
虞清昼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认得这笔迹,虽然稚嫩,却和百年前一桩旧案卷宗里的字迹同出一源。
那是一个女孩,为了换取进入仙门修行的资格,亲手举报了自己的母亲,指证其伪造神谕,蛊惑乡里。
那份举报信,便是用同样的血书写就。
眼前这个少女,竟是那个背叛者的后代。
一代人用谎言换取前程,背弃了人性;另一代人却要用谎言,重新找回为人的资格。
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
风雨欲来的午夜,忘川谷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冲刷着每一块石碑上的血泪与尘埃。
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在风雨中悄然立于最高那块石碑的顶端。
是玄。
他的形态比在哑井镇时更加虚幻,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散,被暴雨融化。
唯有他发出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磨灭的金色字符,在虞清昼的识海中飘落。
【系统即将重启。
空白指令集将在黎明前完成加载。】玄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你们成功撬动了旧世界的基石,但新世界的大门尚未开启。
若无人愿意承担‘命名权’,在指令集加载完成的瞬间,一切仍将回归彻底的格式化。
你们,以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删除。】
虞清昼仰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她漆黑的眼眸在闪电的映照下亮得惊人:“所以,必须有人先开口,为这个新世界定义第一个规则。哪怕……说的是假的?”
【对。】玄的身形开始闪烁,金色字符变得凌乱不堪,【第一个谎言,就是新的创世诗。】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化作一阵破碎的风中残码,消失在滂沱的雨幕里。
只留下一句微弱的回响,在虞清昼识海中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碑林深处,那个始终沉默的盲童,正一步步走向山谷中央那口早已干涸的古井。
他不再用那根探路的竹杖点地,而是将其横抱在胸前,宛如怀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走到井边,他缓缓脱下身上那件破旧的粗布外衣。
衣衫之下,并不是孩童光滑的皮肤,而是一具被细小刻痕密密麻麻布满的恐怖躯体。
那些刻痕深可见骨,交错纵横,遍布他身体的每一寸。
那是他行走世间,用特殊秘法“聆听”并记录下来的,无数死者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遗言。
他以自己的肉身为卷轴,将那些被天道法典屏蔽的、最真实的绝望,深深刻入了骨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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